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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朝著秦銘走過來,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平靜看著他。 “我兒,”李淑聲音中帶著滲人的陰寒:“阿母同你說過,不要提你身體里那卑賤的血脈?!?/br> 秦銘目露掙扎,他顫抖了聲音:“阿母……” “乖,”李淑聲音溫柔,捧起了他的臉:“宣秦書淮進宮,很快,一切就結(jié)束了。” “阿母,”秦銘小聲開口:“結(jié)束了,我就可以不受罰了嗎?” “是啊。”李淑仿佛一個再慈愛不過的母親:“結(jié)束了,你的罪孽就贖清了?!?/br> 秦銘拼命點頭:“好,阿母,我這就宣秦書淮進來!” 說著,他撐著自己起身,朝外面道:“董尤!宣秦書淮!” 站外外面的大太監(jiān)聽到里面皇帝的話,低頭道:“是?!?/br> 說著,他急急忙忙往外走去,尋到了一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宣攝政王進宮,再告訴柳大人和衛(wèi)將軍,一切按計劃行事。” 小太監(jiān)呼吸都是亂的,面上強作鎮(zhèn)定,點了點頭道:“師父放心?!?/br> 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疾風(fēng)冷雨,昭示著這一日,宣京將亂。 ***** 齊國上上下下亂成一鍋粥時,秦芃跟著趙鈺坐在馬車?yán)?,睡得昏昏沉沉?/br> 她染了風(fēng)寒,精力有些不濟,趙鈺給她喂了藥以后,讓她休息在馬車中,走走停停。 她發(fā)了高燒,趙鈺就一直守著,一夜不眠。秦芃偶爾間醒過來,就看見趙鈺還沒閉眼,一見她看過來了,就焦急上前詢問:“你要什么?” 秦芃沒說話,靜靜看著他。 一覺睡醒,她已經(jīng)好上許多了,有了些力氣。趙鈺見她呆呆瞧著自己,不由得皺起眉頭,摸了摸她的頭,放柔了聲音:“可是要水?” “我不明白。” 秦芃終于開口。 她的聲音有些啞,趙鈺聽到這話愣了愣,隨后他垂下眼眸,詢問她:“要坐起來嗎?” 秦芃輕輕咳嗽,趙鈺忙給她順氣,她抬手推開他,自己坐了起來。 趙鈺也沒惱,就坐到一邊,面色平靜道:“你想問什么便問吧,我都會回答你。” “我想問的太多?!鼻仄M喘息著:“你不若,從頭開始給我說起?!?/br> 趙鈺點了點頭,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外面搖晃的車簾,平靜道:“這件事,或許要說到三十年前,當(dāng)年巫族被滅,巫族圣女巫琴在懷孕時被巫族人追殺,一路逃難到了北燕?!?/br> “我母親那時候是北燕一位妃子,她承恩多年,卻都不曾有孕。那時候偶遇了巫琴,巫琴求我母親救下她和她的女兒,她可以想法子,讓我母親受孕?!?/br> “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找到一個去處,巫琴想了辦法,用藥讓我母親有了懷孕的脈象,然后我母親就一直假裝懷孕。那時候我母親一直希望,巫琴生的是個男孩,可是……” “她是個女孩?!?/br> 秦芃平靜開口,趙鈺點了點頭:“是,是個女兒。于是她成了我母親對外宣稱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公主。巫琴陪著我母親養(yǎng)了這個孩子,一年后,我母親受孕。后來在我出生后不久,巫琴終于撐不住自己的舊疾死了。那時候她以為,自己給女兒找到了最好的歸宿,北燕公主,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有人欺負(fù)她。北燕這樣強大的國家,一定能保護她,讓她好好長大吧?!?/br> 聽到這些話,秦芃不知道為什么,居然隱約仿佛能記起一個輪廓。 她曾經(jīng)抱過她,曾經(jīng)讓她叫她“阿母”,她與將她養(yǎng)大的溫媛截然不同,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秦芃覺得溫暖。 秦芃覺得有無數(shù)酸楚涌上來,艱難出聲:“然后呢?” “可是她沒想到,那個溫媛是這樣愚蠢的人。她生了皇子后,爭寵斗艷,被貶入了冷宮。被貶入冷宮的女人永遠掛念著恩寵,她不記得自己的孩子,只是每天都在埋怨,在咒罵?!?/br> “于是我和你相依為命長大,你大概不知道吧,”趙鈺低笑:“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無論任何時候,你都會保護我,陪伴我?!?/br> “冷宮里的時候,我只有你,”他抬起頭看她,仿佛快要哭出來一般:“如今我二十四歲了,可我總覺得,我還在冷宮里一樣?!?/br> “阿鈺……” 秦芃看著他的模樣,覺得咽喉仿佛被什么堵住,趙鈺聽著她的呼喚,轉(zhuǎn)過頭去,卻是道:“這些都是母親告訴我的,她告訴我你的身世,你的來歷,然后同我說,你不是我的親jiejie,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br> “你記得我十歲那年元宵節(jié)嗎?” “不記得……” 秦芃干澀開口,趙鈺眼中全是早已猜到的明了:“是啊,你不記得。那一年的元宵節(jié),我等著你回來吃湯圓。可你和秦書淮約好,偷偷出去看花燈。我哭鬧不止,母妃煩了,就打了我一耳光,告訴我,你不是我的親jiejie,指望你對我多好呢?哪怕是我的親jiejie,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br> “你總要離開我?!?/br> “我不信。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房間的臺階上等你。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坐在那里數(shù)數(shù),我從一數(shù)到一千,又從一千數(shù)到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數(shù)了多久,只覺得,怎么夜這么長,你怎么還不回來?” “后來吧,我終于聽到你回來了,”趙鈺似乎是陷入回憶里,眼里全是絕望:“你和秦書淮一起回來。他催著你回去,你一直纏著他。我跑出去,可是我在外面凍太久了,腿都是麻的。所以我就摔在了你面前。你把我扛回去的時候,我一直哭,你問我哭什么,我說母妃說,你以后會不要我?!?/br> “于是你答應(yīng)我,你說這一輩子啊,阿鈺最重要了。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你一輩子陪著我?!?/br> “你說我要得多嗎?” 趙鈺抬眼看她,彎著眉眼:“我要得不多吧?你要嫁給秦書淮,我讓你嫁了。你要和他在一起,你要生兒育女,我也讓了??墒菫槟闶裁催€要跟他走呢?” 趙鈺靠近她,眼里帶著秦芃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似乎是愛極了。 又似乎是恨極了。 “你去了南齊,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去了南齊,還和我談什么陪伴?!你說過你會一輩子陪著我,你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你說過這輩子我最重要,可結(jié)果呢?!” “我哭著求你,我跪下來求你,可你還是要走?!?/br> 趙鈺握住她的手,撐在床邊,顫抖著身子,死死盯住她。 “為了一個秦書淮,你不要我?!?/br> “所以,”秦芃終于明白,她笑出聲來:“你殺了我?!?/br> “我沒想殺你。” “那時候你去南齊,我的探子已經(jīng)探聽到消息,姜家和南帝都虎視眈眈,我知道你此次去兇多吉少,我想攔住你。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