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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13

分卷閱讀613

    又不得及時醫(yī)治,白白拖死了一條小命,都是你這好母親的功勞!”

    對著兒子的尸首,曼娘癡癡笑著,忽然滿嘴胡說八道起來,半說半唱,又時哭時笑,旁人也聽不清楚,只知道她抱著兒子尸首,直說要回家。

    明蘭指尖微顫,午后溫暖的陽光似乎突然冰涼一片,好像小時聽聊齋里的故事,妖異詭秘的鬼怪,從地底下潮濕的土壤,醞釀出可怖的陰冷。

    她顫聲道:“曼娘,她…她瘋了…?”

    謝昂點點頭,忽想起隔著屏風主母瞧不見,趕緊出聲:“沒錯。公孫先生和幾位大夫也都這么說?!?/br>
    說到這里,他也是唏噓不已。

    他是正經(jīng)的良家出身,家有薄產(chǎn)。父親早亡后,寡母寵溺得厲害,縱得他每日在市井中胡鬧,頑劣不堪。十五歲時闖下大禍,險險沒命,被顧廷燁救下后,開始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每日扎馬步,吊磚塊,練習刀槍棍棒,還要寫字讀書——顧廷燁從不客氣,那陣子他沒少挨揍,終長成了今日叫寡母驕傲欣慰的謝昂。

    顧廷燁于他,可謂半師半主,他既畏又敬。

    當初他還暗暗羨慕過,想這位顧大哥就是有福氣,哪怕流落江湖,也有紅顏知己相隨,可這一路看來,卻是愈發(fā)心驚害怕——這哪是紅顏知己,簡直是索命債主!

    有件事,他誰也沒告訴。

    那時有個羞澀的鄰家女孩,扎著紅艷艷的頭繩,模樣秀氣,暗中戀慕著顧廷燁,常來送些衣服鞋帽,車三娘覺著她人品不錯,既然顧廷燁死活不喜曼娘,便想等那趟買賣回來,把這姑娘說給他為妾,好日常伺候。

    曼娘得知此事后,沒露半分不悅,反拼命善待那女孩,自責不討顧廷燁喜歡,把那女孩感動當曼娘如親姐。某日深夜,那女孩不知何故跑去一條僻靜巷子,被三五個惡徒欺侮了。

    女孩次日就投湖自盡了,紅色的頭繩漂在水面上,良久才下去。

    顧廷燁回來后,沒人提起這件事。

    很久之后,謝昂才意外得知真相——是曼娘誆那女孩深夜出去的。

    顧廷燁雖也混江湖,和眾兄弟同吃同睡,毫無架子??伤墓缕з瓢?,他的譏諷自嘲,甚至某些不經(jīng)意的細致習慣,總無時不刻流露出他與眾不同的高貴出身。

    眾兄弟從不敢隨意跟他打趣,造次。

    謝昂更加不敢。

    他想,反正顧廷燁也決意不要曼娘了,自己就別多嘴了,徒惹侯爺不快。只不知旁人是否曉得內(nèi)情,反正那之后,車三娘再不肯理曼娘。

    嘆口氣,正要接著說,忽聽背后一陣熟悉的穩(wěn)健腳步,他忙起身拱手:“侯爺回來啦?!?/br>
    胡子笑著邁步進來,揮手挪開屏風,“放這勞什子做甚?”然后坐到明蘭身邊,將下巴擱到她肩上,親昵道:“下午睡過沒?別是我走后,一直說到現(xiàn)在罷?!?/br>
    明蘭扯出笑:“小謝兄弟說故事的本事好,我聽得都入迷了?!?/br>
    “哦,是么?”胡子渾似不在意。

    謝昂感覺額頭冷汗滴下,仿佛回到十幾歲時,又要挨揍了。

    誰知,胡子居然沖謝昂笑笑:“得了,你回去歇著吧,明兒咱們還得忙?!?/br>
    謝昂如臨大赦,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天氣漸熱,胡子在外頭跑了一圈,早是渾身大汗,到凈房中匆匆澆了兩瓢溫水沖洗,換了身干凈的白色綾段中衣出來。

    他摟著明蘭再度坐回去,“老耿懼內(nèi)的毛病更重了。從鄭家出來,我叫他來家里吃杯茶,他死活不肯,跟有鬼在后頭攆似,死命打馬回家。”

    明蘭揉著他濕淋淋的頭發(fā),“鄭家兩位jiejie可好?怕是累壞了罷?!?/br>
    胡子擰了她一把,瞪眼道:“女眷的事我怎么知道?!”又嘆,“可鄭大哥…唉…,足瘦了一大圈,聽說還嘔了血。”

    說到這里,夫妻倆一齊唏噓鄭家的離奇際遇。

    胡子四處看了下,“兩個小子呢?”

    “團哥兒不肯睡覺,要找jiejie頑,叫崔mama抱去了。阿圓餓了,叫乳母抱去了?!?/br>
    胡子皺眉道:“既餓了,為甚你不喂?”他還記得生長子時,頭兩個月大都是明蘭喂的。

    明蘭扭著帕子,懊惱道:“這回,我沒吃的給阿圓?!?/br>
    胡子摸著她微黃的發(fā)梢,內(nèi)疚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你沒好好休養(yǎng)?!?/br>
    明蘭嘆道:“是呀!誰家都有麻煩的親戚,可哪家也沒咱們?nèi)苓@么厲害的。比蓉姐兒的娘,也不遑多讓?!崩瞎€不錯,可惜要捆綁銷售給你兩個死敵。

    胡子神色一冷,又柔聲道:“適才,你們說到哪兒了?”

    明蘭猶豫了下,才道:“說到昌哥兒沒了,曼娘瘋了?!比缓笕タ此纳裆?。

    胡子并無半分陰郁或?qū)擂危┤蛔匀舻淖矫魈m對面,執(zhí)壺倒茶,先自飲一杯,才道:“其實到那地步,下頭也沒什么可講的了。不過……”

    他抿了下唇,“我還是說說罷?!?/br>
    明蘭直了直身子,表示洗耳恭聽。

    “這回出門時日久,反能靜下心來想些事。張老國公老笑話我,說我以前想太少,現(xiàn)下又想太多??晌也荒懿幌搿R郧暗奈?,做什么都錯,說什么都沒人信;愿意信我,好好聽我說話的,只有曼娘……誰知,還都是演出來的。”胡子自嘲一聲,將把玩的茶盞平平放下。

    “曼娘是個極好的戲子,可惜沒得登臺,不然定能成個紅角兒。”胡子仿佛在說一個陌生人,而非一個與他糾纏了近十年的女人。

    “初識她時,我覺得她是一潭清可見底的泉水,心思簡單,性子溫柔。待我知道她用心之深,什么身世可憐,什么兄長外逃,乃至余家……我當時覺她是一潭渾水,布滿蛛網(wǎng),污濁不堪。及至后來嫣紅過世,我方才驚覺,她實為見血封喉的毒水!”

    明蘭暗自吐槽:若非被老娘喝破了,不論清水,渾水,毒水,你還不一樣喝得歡。

    “其實,甫知她本來面目時,我并沒很怪她。不論是騙我數(shù)年,還是攪黃余家親事,引嫣紅去鬧事……我覺著,只緣她對我一片深情。說實話,那會兒我雖氣曼娘騙我,但心里還有些隱隱高興。到底,她不是為著侯府,而是看中我這個人,想跟我名正言順的做夫妻罷了。”

    明蘭想撇嘴,忍住了——人家喜歡的未必是你,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