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沒料到孫悟空會道歉，這只猴子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有擔當?shù)拇笳煞?，而且很聰明，聽到他夢話的人那么多，他只來問自己，可見他的聰明。不僅聰明，還具有其他人很難具備的品質：真誠。這樣的孫悟空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所以豬八戒無法不原諒他，確切地說，是從來沒怪過他，不過嘴上故意道：“只是鞠個躬就想消債，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那你要怎樣？”

“過來讓我揍一頓?！?/br>
孫悟空臉現(xiàn)為難之色。

“怎么，你不肯？”

“不是，我是怕你揍我，你手疼?！?/br>
孫悟空說的是實話，但實話才最讓人受不了。豬八戒繃了半天的臉在聽到這句話時終于忍不住笑了。

孫悟空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問題的答案，甚至還得到了不想知道的答案，他要回去了。豬八戒要繼續(xù)他的調戲婦女大業(yè)，兩人在街上分手。孫悟空轉身而去時，豬八戒叫住了他：“我是過來人，我想勸你一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聽。”

“你說?！?/br>
“愛欲之人，猶如執(zhí)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若能放下，立得解脫?！?/br>
孫悟空聽罷沉思許久，抬頭道：“你手里有火炬嗎？”

豬八戒的眼神變得無比哀傷，他仿佛看到一位白衣仙子在縹緲的月宮里翩翩起舞，耳邊仿佛又聽到那位仙子流淚哭喊：“神仙相戀，觸犯天條，上刀山下油鍋，我與天蓬，總是有罪同當，生死不離的！”

豬八戒黯然道：“有?！?/br>
“那你放下了嗎？”

豬八戒的眼神更悲痛。他白天睡覺，晚上看月亮，一看就是一整夜，從春到秋，從冬到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整整看了五百多年。從沒有一刻忘記那個清冷如月的月宮仙子。

他只能坦白道：“沒有。”

“所以剛才那句話……”

豬八戒大聲道：“所以剛才那句話，根本就是在放狗屁！誰信誰是傻子！”

兩人對視，一起大笑起來。

第66章

孫悟空回去后直接進了楊戩的房間。

楊戩聽聲音就知道是孫悟空來了，這猴子跟五百年前一樣，走窗不走門。楊戩未回頭，先道：“關窗！”孫悟空把窗戶關好，楊戩回頭，瞪孫悟空，“我這窗子都壞了多少次了，你下次能不能走門？”

“能能能?！睂O悟空一個勁點頭。

楊戩覺得奇怪：“今天怎么如此聽話？”

“我天天都很聽你話的?！睂O悟空在楊戩屋里隨意地四處看。

楊戩心說你聽話就不會跑出自己的房間來我這了，要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那就不是孫悟空了，你不上房揭瓦我都念阿彌陀佛了。

在孫悟空進來之前楊戩正在畫改進的明玄陣的陣法圖。

明玄陣是為了讓三界眾生抵抗如來的緊箍咒而設置，楊戩參加西游之前將手下分配好如何守護明玄陣，總是想更完善一些，用最少的人力發(fā)揮最大的功效，因此在集賢鎮(zhèn)的休閑時光基本都用于思索如何完善明玄陣了。

楊戩本來還怕孫悟空問起明玄陣又要編一個謊話，結果孫悟空搬了把矮凳坐在一旁，并不看楊戩在弄什么。

“你找我有事嗎？”楊戩問道。

“沒事，你忙你的?！睂O悟空雙手托腮看著楊戩，一句話也不說，安靜得簡直不像孫悟空。

楊戩背對孫悟空畫了半天，全然無法集中精力，身后那只猴子雖然不說話，可他灼熱的視線一直粘在自己身上。楊戩回頭時，他又迅速把頭轉開，待楊戩轉回身又感到他的注視了。

“真的沒事？”

“真沒事，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呆一會兒。”孫悟空道，“你該忙什么忙什么，別理我，把我當空氣。要不我使用隱身術吧？這樣你就看不見我了?！?/br>
“看不見也可以感受到你的氣息?！?/br>
孫悟空聽了就笑，繼續(xù)雙手托腮，看著楊戩。

楊戩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目光，幾乎要洞穿自己。好像有一把出鞘利劍對著自己，使自己從脊背麻到腳底板，這劍就這么指著他，不撤退，也不動手。本應是極大的威脅，卻又全無殺氣，猜不出劍的主人到底要干什么。楊戩想，這還不如一劍刺下去給我個痛快呢。

好在孫悟空終于開口說話打破了詭異的氣氛，“你有沒有喜歡過誰？”

“有?！?/br>
“男的女的？”

“女的?！?/br>
“騙人！”

“騙人你還問？”

“騙人你還答？”

“你問了我不答？”

“好好好，你說的對?！?/br>
楊戩贏得莫名其妙。這次斗嘴這么輕易就贏了？孫悟空為什么不繼續(xù)反駁？孫悟空不是最喜歡磨嘰這些車轱轆話么？反常，太反常了！

“那你有沒有想寵著一個人的心情？”孫悟空換了話題。

“有。”

“誰？”

“三妹，后來是沉香?！?/br>
身后的聲音頓了頓，道：“貌似你想寵著的人，都不怎么領情啊?！?/br>
“我想不想寵他們，跟他們領不領情，毫無關系。”

楊戩說的是實情，他骨子里是一個極傲氣的人，傲到他做事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對人好或不好，隨自己的心情而定，與對方是否領情，還真沒什么關系。

如果別人聽到楊戩這話一定不理解，孫悟空卻完全明白，因為他也是這樣。他喜歡或不喜歡楊戩，跟楊戩對他的態(tài)度也沒有關系。他們骨子里還真是一種人。

孫悟空看著楊戩，他身材頎長，寬肩細腰，翹臀長腿，他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能挺得像一桿槍。他想從背后抱住他，又想自己剛說完不打擾，而且估計那人也不會讓他抱，于是沒動。身子不動，心卻sao動個不停。孫悟空按住自己胸口心臟的位置，狠狠按住，跟心臟說：你冷靜點，冷靜點！你是經(jīng)歷過大世面的，別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你跳什么呀？你要冷靜點！今天是來表白的，你不能沒表白就跳這么急！等會讓我怎么說話呀？

楊戩開始專心畫圖，不回頭，也不再跟孫悟空說話。

太陽向西移動，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出屋內的微小的塵埃。楊戩身后的墻壁上掛著一副牡丹圖，牡丹花開得濃烈奔放，國色天香。花前的人卻比牡丹美得多了。

孫悟空的心臟根本不聽話，也根本不像見過大世面的，心臟跳得撲通撲通，孫悟空耳朵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