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衣，愈發(fā)顯得整個人跟象牙雕出來的一樣，身上別說傷痕了，連瑕疵斑點都很少，只是人比較瘦一點，但看起來也完全沒有不健康的樣子。

    看來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蔣一清長舒一口氣，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知道陸晚云的男朋友并不是個壞人居然讓她挺失望的。

    陸晚云先下了水，在淺水區(qū)招呼蔣一清下去。

    蔣一清走到池邊坐下，把兩只腳伸進去試了試水溫，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其實不怎么會游哎，只會瞎撲騰?！?/br>
    “沒關(guān)系。我會，我教你啊?！标懲碓茮_她招手，“保證不會讓你嗆水的。來吧?！?/br>
    蔣一清不知道為什么，更加不敢下去。

    清晨的游泳池人很少，除了她們倆，只有遠處有個男生一個人在埋頭來回地游。

    陸晚云也沒有勉強她，只是趴到了池邊，抬頭笑瞇瞇地問：“怎么了？是不是怕水呀？”

    蔣一清抱住膝蓋，搖了搖頭。

    其實她早已經(jīng)不那么怕水了，但是看到陸晚云的笑，她就想到蔣一澈，想到他跟她在海邊泡了整整一天的那個生日，想到他被自己的任性改變了的人生。

    陸晚云意識到她心情的變化，又靠近了一些，低聲問了一句“怎么了”？

    “其實……”蔣一清扭捏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實話，“我約你來游泳，是想問問你，你男朋友是不是家暴你??？”

    “啊？”陸晚云一臉摸不著頭腦，“沒有啊。為什么這么以為？”

    “上次看你對家暴的事情那么敏感……”

    “哦……那是因為我有個閨蜜有這種經(jīng)驗啦?！标懲碓平忉尩溃拔乙娺^她被前夫打得滿身是傷，所以看到有人受傷了就容易緊張?！?/br>
    蔣一清舒了口氣，“這下我哥哥可以放心了?！?/br>
    聽見她提蔣一澈，陸晚云的微笑頓時尷尬了一下，接著就沉默了。

    蔣一清長吸一口氣，忽然問：“晚云，我哥哥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為什么聽不見的？”

    “??？沒有啊……”陸晚云一驚詫，在泳池里滑了一下，整個人往后退了半步，又踩著水回來說，“我以為他是天生……”

    “不是的?！笔Y一清搖搖頭，“是因為我?！?/br>
    伴著游泳池那頭規(guī)律穩(wěn)定的劃水聲，蔣一清有些費力地講了二十年前她六歲生日那天的故事。

    陸晚云是個很好的聽眾，她趴在岸邊，全神貫注地看著蔣一清，眉頭深鎖。

    蔣一清講了很久，從她記憶中第一次被爸媽帶去聽哥哥的表演，講到當年他練琴練到要把整只左手插進碎冰里降溫，再講到他生病以后一連幾個月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只是默默撕碎了自己所有的曲譜。

    說著說著，蔣一清的眼睛有點濕潤起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說了太多，被哥哥知道了可能又要怪她無事生非，便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低頭看了眼陸晚云，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居然也泛起了濃重的霧氣，一只手不自覺地捂在胸口，緊緊地擰住了泳衣。

    看著陸晚云驚訝難過的表情，蔣一清一瞬間就原諒了她不想跟蔣一澈聯(lián)系這件事。

    陸晚云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那……不是有助聽器，人工耳蝸什么的嗎？”

    蔣一清搖搖頭，“這些效果都有限。當時哥哥說如果聽得不清不楚，他受不了。他不能接受所有的樂器聲音都變得不一樣……現(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了……已經(jīng)什么都晚了?！?/br>
    陸晚云又沉默了，她把頭架在手臂上趴了很久，忽然轉(zhuǎn)身撲進水里，猛地蹬了一下池壁，像一條敏捷的魚一樣游了出去。

    她游得很快，像是要發(fā)泄什么情緒一樣，連續(xù)游了十個來回才停下。游泳池里已經(jīng)只有她們兩個人了，蔣一清能感覺到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那么用力，似乎要將全部的精力都消耗在這里。

    陸晚云氣喘吁吁地回到岸邊，探出頭來，再度趴在了池沿上，仰起臉，調(diào)勻了急促的呼吸，以一種十分篤定的口吻看著蔣一清說：“一清，你哥哥已經(jīng)很完美了。他總不能太完美的?！?/br>
    她停了停，又補充道：“好多天才都是英年早逝的，你知道的，那種壓力太大了。你不要自責，說不定你反而救了他，讓他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一輩子呢?！?/br>
    蔣一清憋了許久的眼淚頓時滾了下來，“哥哥也是這么安慰我的……”

    陸晚云見她哭了，立刻上岸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

    蔣一清靠在陸晚云的肩頭，喃喃地說：“我知道不是這樣的。沒有人可以當過那樣的天才，還甘心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他只是不想讓我傷心……”

    “那你就不要傷心了呀?！标懲碓圃谒呡p聲說，“既然別的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至少你在這件事情上可以順他的心呀……你越傷心，他不是越不開心嘛?！?/br>
    陸晚云安慰人的聲音那樣輕柔，就像拂過心間的一抹清風。

    她那讓人無比放松的聲音卻讓蔣一清更傷心了，她坐起來看著陸晚云說：“可是……可是……他喜歡的人說話的聲音好聽極了，他都聽不見……都怪我……”

    蔣一清十分確定陸晚云知道那個“他喜歡的人”是誰，因為陸晚云的臉刷得一下就紅了，連帶著耳朵和脖子都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當天晚上蔣一清聽陸晚云的節(jié)目，開場的是一首小提琴大師帕爾曼的。略帶凄婉的柔美旋律停止以后，就是陸晚云同樣柔美的聲音：“作為世界范圍內(nèi)商業(yè)價值最高的小提琴家，帕爾曼是我們這個時代公認的杰出大師。而他雙腿的殘疾也一直是媒體炒作的話題。其實縱觀古典音樂屆，失聰?shù)呢惗喾遥缡诺哪?，罹患多發(fā)性硬化癥的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雷，似乎都向我們證明了一點：天才往往是備受上帝嫉妒的那一群人。上帝給了他們天賦，也給了他們詛咒?！?/br>
    電波那頭的她停了片刻后，聲音變得更加溫軟：“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沒有辦法體會他們的天縱之才，更沒有辦法對他們遭遇的痛苦感同身受，除了為他們心痛惋惜以外，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穿過時空，跨越山海，給他們一個全力以赴，奮不顧身的擁抱?！?/br>
    作者有話要說：　　蔣哥哥：啊，誰要抱我？誰？

    ☆、8-高正銘-1

    半夜，高正銘是被手臂上傳來的一陣陣刺痛驚醒的。也許是白天他堅持自己開車，有點動作幅度太大了吧。

    他坐起來，就著床頭柜上的一杯涼水吞了顆止疼藥，就再也睡不著了，只得靠在床頭，靜靜地點著了一根煙。

    還好陸晚云不在，否則他就不能在臥室里抽煙了。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他受傷的前幾天陸晚云一直住在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