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太好，也容易剛開始就被干掉，畢竟留著勁敵對狼隊來說太危險。五點多開始的一局，到一半常錚和陶然就先后都“死”了。

趁著“天黑”的時間，還在玩的人都閉著眼，陶然給常錚發(fā)信息說趕緊先走，出去吃晚飯。常錚拿著手機出門，順著小徑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了先一步出來的陶然，正背對著他站在搖曳的青竹間，手插在口袋里，安靜地遠眺群山，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常錚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陪著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見他仿佛忽然醒了似的，對自己溫和地一笑：“怎么才來？我早就叫你走了啊?！?/br>
“剛要出來，有個‘死’得早的小朋友非要來翻我的牌看身份?！?/br>
“我也先看呢，你到底是不是女巫？”

常錚熟門熟路，帶著他往竹林的另一端走：“你猜呢？”

“我猜你不是，這局的女巫應(yīng)該是個不怎么會玩的慫孩子，你是沖出來擋刀的吧。女巫的毒用在我身上了，我‘死’的那天晚上毒我的收益不大，居然能這么玩兒，我覺得不是你的風(fēng)格?！?/br>
有人懂自己的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常錚笑得低眉斂目：“不管我是不是女巫，反正你肯定是狼。你肯定跟你那幾個狼同伴說了，你猜我不是女巫吧，那后面還不是一樣‘殺’的是我，看來你的判斷也沒什么用嘛?！?/br>
陶然一臉的無所謂：“我勸住了一輪就不錯了，他們心里怕你，哪怕浪費一刀也不敢留你活著。你發(fā)言煽動性太強了，說什么滿場人就信什么。我也懶得管了，早點結(jié)束我們早點溜走，這不正好。”

常錚睜著佯裝無辜的大眼睛，開始明知故問：“為什么想叫我單獨出去吃啊？陶經(jīng)理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企圖啊，這個公司好可怕……”

陶然回頭瞪了他一眼。這眼神里從嗔怪到眷戀一應(yīng)俱全，常錚看懂了，立刻就不多話了。

等他們走得夠遠了，從小門離開了度假村的范圍，走進了山腰上逐漸亮起了萬家燈火的小鎮(zhèn)，陶然才像是終于透出了一口氣。

他緩下腳步，跟常錚靠得更近，低聲笑問他：“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有多討厭蒜？”

“……哦，你都看見了啊?！?/br>
常錚對蒜的厭惡，已經(jīng)到了連涼拌黃瓜都要把蒜末全挑走，仔細聞一聞，還未必吃得入口的地步了。度假村的廚師大概跟他八字不合，格外熱愛用蒜，炒個青菜都要加點，搞得常錚一頓午飯吃得磕磕絆絆，陶然全都看在眼里。再聯(lián)想到之前幾次在家里做菜，常錚只有炒內(nèi)臟的時候?qū)嵲跊]辦法了才下一點壓過的蒜瓣，絕不肯切碎，忙完還用洗手液反復(fù)洗手祛味，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所以要叫你出來吃啊，我們找個小館子，說清楚能不放蒜就不放?！?/br>
這話說得尋常，語氣也尋常，常錚卻因此沉默了很久。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溫湯暖水，細致入微。

小飯館里沒幾個食客，他們自己找桌子坐下了，店家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招呼，笑吟吟地說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在后面跟家人一起吃飯，沒發(fā)現(xiàn)前面又來了人。

“那是我們打擾你了，抱歉。我們就不點菜了吧？你看看還有什么，隨便炒幾個菜，再給我們拿……兩罐啤酒？”

最后幾個字常錚是看著陶然說的，陶然猶豫了一下：“你想喝嗎？中午剛喝過，我覺得有點膩?！?/br>
店家笑著插話：“我家里自己做了米酒，你們嘗嘗？”

明明是做生意，居然有了串門的感覺，陶然欣然應(yīng)下：“好啊，那就米酒了。對了菜都別放蒜啊，實在要放也不要蒜末，多謝?！?/br>
不一會兒，飯菜擺齊，酒也上了，店家交代了一句有事叫他，又閃身縮了回去。后廚跟他們家里好像是連在一起，棉布縫的簡陋門簾后頭，依稀是小女孩在看動畫片的聲音，一家人其樂融融。他們坐在桌邊，聽著里面一陣又一陣的笑聲傳出來，倒真吃出了幾分家常菜的寧馨。

或許是氣氛太好，笑容太暖，常錚心念一動，挑起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想過要聊的話頭。

“我有話想跟你說……你不能笑我，不然我會記仇的?！?/br>
陶然正專心品一口酒，聞言不禁一笑：“你說，我聽著呢?！?/br>
常錚深吸了一口氣，居然不敢看他，只慢慢地用筷子尖撥弄著碗里的幾根蕨菜，一句話說得又低又緩：“你……是我的第二個男朋友?！?/br>
“嗯，第一個是吳越吟的弟弟，我猜到了?！?/br>
常錚似是不堪重負，半晌才點了個頭：“是。我跟他……所有的經(jīng)歷都很不愉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覺得很累。后來好幾年我都沒動過心思，直到認識你?！?/br>
這艱澀的對話，既然是當事人選擇開始的，就一定有充分的必要性。出于對過往時間本身的尊重，陶然認真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只等他自己再往下說。

“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想折騰了?！?/br>
似嘆息，又似許諾，陶然卻神奇地聽懂了言下之意，一時間心頭震動，竟不知自己回一句什么樣的話，才能對得起他捧到面前來的深情厚意。

常錚的意思是，自己是他認定的終點。

“嗯，我……”杯子不大，也沒喝幾杯，不知怎么就上了臉，陶然頓了一下，按下莫名其妙的熱意：“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對你的?！?/br>
除了他們之外唯一的一桌客人很快就走了，店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就著半桌熱菜，自斟自飲。沒別人在，又乘著一點酒興，常錚難得在外頭這么放松，意態(tài)慵然地歪頭倚著墻，唇邊含笑，就這么靜靜地望著陶然。

玉山將傾，不過如此。

關(guān)系變了，相處模式變了，他們卻仍是知己。這個年紀碰上這樣的感情，也算是一段珍貴的經(jīng)歷了，陶然很自然地想跟眼前這個特殊的“朋友”，分享一點純私人的感受。

“最近的日子，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真實？”

常錚立刻表示認同：“對，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好，好得簡直不真實?！?/br>
“呵，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別打岔。你看我們這樣，你對我也沒有要求，我對你也沒有，那……”

這話沒法再往明了說，常錚聽到這兒，也已經(jīng)明白了。他們誰都沒體驗過這么順遂的關(guān)系，戀人成熟獨立，穩(wěn)定可靠，誰都不缺什么，也都愿意付出。成人的世界早已讓他們變得多疑，總覺得凡事順風(fēng)順水，就一定要提防著什么變數(shù)。陶然這很可能是怕了。

“人在塵世里打滾，既然該有的麻煩一件都少不了，那偶爾過幾天好日子，就應(yīng)該人生得意須盡歡。托你的福，我最近過得很開心，也很知足。”

陶然對他心無芥蒂地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都是基本自洽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很愿意為你做一些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