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3
,她懨懨地問道:“那么這位大姐,敢問你的名字是?”“在下姓湛,名淋離,有水淋,無水離,年方十九,大不了你幾歲……”“行了,你說親呢,連年齡都報?!彼苯訐尠?。她們第一次相遇是在漠北,那里靠近極北的陰寒之地幽洲,是幽冥族的聚落,酷寒無比。葛楚被困在了茫茫雪漠,凍餓交加時,恰好遇見了這個人。湛淋離是幽冥女子,愿意主動為她領(lǐng)路。她是南疆來的鳳凰族人,非常適應(yīng)不來這里的嚴寒,甚至是恐懼,怕自己暴尸荒原。在那些日子里,世界仿佛只有她們兩人。一入夜,葛楚便凍得不行,湛濡就用自己的狐裘把她裹在懷里,兩人挨到了五更天,迷迷糊糊地醒來,天還未亮,因為是在冬天,朔方的天空亮的格外晚,但是還要趕路,雪漠的路很長。有一天早晨,她剛醒來,渾渾噩噩中聽到湛濡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br>起初她還沒什么感覺,可過了大概兩三秒的功夫,她驀地反應(yīng)了過來,掙開了湛濡的手。“怕什么?我又不能對你怎樣?!闭垮τ挠牡男α藥茁?,說。她怎么會知道,當時葛楚下意識地就聯(lián)想到了鳳凰姐妹。“你不會……有磨鏡之癖吧?”葛楚愕然問道。“哈,你還真夠伶俐啊?!闭垮φf,見葛楚聽完這句就變得分外詫異,于是岔開話口,“戲言罷了?!?/br>葛楚暫且相信了她的話,可她的眼睛……一看就忍不住讓人覺得她是個風流帳頗多的女子。葛楚又問:“你知道薎和祭嗎?”“兩個同住在刑天北河的巫女。”“那,女子國呢?”“啊,也住著兩個女子,我懂的?!?/br>“無啟國?”“那個不用生育,也沒有后代的國家嗎?那兒的人心臟不會腐朽,死后一百二十年又能重生為人,所以那里的男女之間沒有□□的必要?!闭垮τ迫坏仄沉怂谎?。葛楚無言,似乎在等她說下去,又不太期望聽到她往下說。“吶,無啟國內(nèi)的確有人喜好斷袖、磨鏡,只是少數(shù)人而已,十分隱秘的,大多數(shù)人還是認為男歡女愛比較正常?!闭垮[了擺手,此話有如補了一刀。“果然……”葛楚扶額。后來,她們在逃亡途中碰到了幽冥族的追兵,湛濡為了護葛楚周全,身負重傷,差點就要去見閻王了。那時她奄奄一息,咳嗽著在葛楚懷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現(xiàn)在若是能有一壺燒酒就好了,行到今日,你我……咳咳,也算半個素交,若能共飲一壺……咳咳……溫過的千日酒,醉上千日,也算三生有幸……”葛楚至今都能記起她喋血的樣子。而人的一生,譬如朝露,短短幾十載春秋,卻也已是足夠長了,足夠歷經(jīng)各種變故,足夠讓半個素交回到形同陌路,甚至未及零落而宿怨尤深。楚煢靈重返沙場,關(guān)山度若飛,她不想再見到湛淋離,就捏造了自己的死訊,筑起空墳,埋下葛藤妖靈,使前來接近的人一律被其清除。“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弊右乖谶@一遍唱完葛生的最后一句,就停止不再彈唱,轉(zhuǎn)而妖魅而清脆地笑了,“沒想到,她真的來看你了,楚煢靈。”而下一剎,她就斂去了笑意,潸然地看向葛楚無力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就捅破了真相:“她知道的,你根本就不在這墓里,現(xiàn)在知道她的官印為何是骨靈蔓了?”湛淋離在彌留之時,水麒麟銜來了她那柄幾乎不曾離過手的桃花扇,可她是否來得及看上最后一眼就無人知了。那頭水麒麟就是當年她們深陷雪漠時,從寒潭中一躍而救走她們的。“因為你不肯信她,不肯原諒她,她一個人下了黃泉。還有她背負的苦惡,已經(jīng)無人能渡了。”子夜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說。葛楚微垂下臉去,半張臉隱藏在陰影里,她轉(zhuǎn)過身,默默地打開了琴匣,拿出小提琴,一手握琴,一手執(zhí)琴弓,站在原地。“不過,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幫你,我們做筆雙收交易,如何?”子夜問道,那雙眼勾魂攝魄。“還得讓你親自上門推銷,真是麻煩你了。”過了三秒,她才回答道,她并沒有架起提琴,也始終都沒有要拉琴的意思。子夜的面部略微抽搐了一下,她二話沒說,春山眉黛低,繼續(xù)彈唱:“去秋三五月,今秋還照梁。今春蘭蕙草,來春復吐芳。悲哉人道異,一謝永銷亡……”葛楚眼見子夜的靈子朝她襲來,卻依然沒有任何舉措。其實,她的手早已經(jīng)不能拉琴,十七歲的時候,她的確莫名的紅了,可那只是曇花一現(xiàn)而已。在那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她去了一個地方,是農(nóng)村親戚家的一片櫻桃溝。據(jù)老人說,那里曾有擋子出沒。她并不迷信,也不懂擋子是什么。那天下午,天空落著小雨,這半邊天的云遮住了太陽,但還算明亮,偶爾金色的陽光也能從云層的縫隙間透過,而山頭的那半邊天是一片陰霾。她走到櫻桃溝前,想走過這條溝,到對面山坡上的櫻桃園里去,突然,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走不過去,好像有什么東西擋住了她的路。那是一個黑魆魆的,有幾丈高、幾丈寬的屏障似的東西,它的“臉”上有兩個血紅的窟窿,好比眼睛——她一抬頭才看見的。不會是遇到擋子了吧?一般的擋子都怕臟,老人說過,要是遇見了擋子,罵幾句臟話就行。葛楚想到這便照做了,沒過多久,擋子果然不見了。她剛想繼續(xù)走,卻邁不開步了。感覺好像還有什么東西,于是她伸出手,向前探了探,對面卻又出現(xiàn)了那兩個血窟窿,吞沒了她的手,旋即,那擋子的黑色身體也顯現(xiàn)了出來,比之前小了很多,應(yīng)該是可以變形,黑紗似的在半空中飄擺。葛楚試著把手拿出來,可擋子卻寸步緊逼,咬住她的手不放。她用力甩了甩手,擋子卻任她抻任她拽,就是掙不開。最后,還是一個老術(shù)士救了她,那老人家怪言怪語:“這本來是一雙可以彈奏出戒音,讓怪力亂神都敬畏的手啊……”那時她還不懂這畫中的意思,可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拉不了琴了,只要一試圖拉琴,或者試著彈奏別的樂器,那雙手就會立刻裂開血口。“簾屏既毀撤,帷席更施張。游塵掩虛座,孤帳覆空床。萬事無不盡,徒令存者傷。”歌吟至此,子夜的靈擊已經(jīng)離她只在瞬息之間。葛楚忽然舉起琴,擋住了靈擊,琴被劈得四分五裂,斷開的琴弦卷成幾團,冒著煙。這時,一道血色的光從琴的裂痕中透出,一把鹿盧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