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姨笑道：“她們本來都是好人家的女兒，后來家里犯了事，本來都是要被充作官妓的，咱們把她們從那烏糟地方拉出來，還許了個好前程，她們自然是感激涕零，斷然是可信的。只是…”她有些遲疑道：“你覺得大少爺會看上她們倆嗎？”

    曹氏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老大防著我，只不過那兩個丫頭都是調(diào)|教過的，只要呆在他身邊一日，總能得到些消息，也比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強(qiáng)?！彼鹧燮だ湫Φ溃骸暗降资情L輩送的，若是老大下狠手治她們，那他也算是被我拿了錯，以后看他還能不能這般剛硬?！?/br>
    碧姨笑道：“您說的都有理?！鳖D了頓，她又抬眼看了看門外，確定空無一人，才壓低聲音道：“給老爺?shù)乃帯瓫_虛老道已經(jīng)送來了，您看…？”

    曹氏看著自己保養(yǎng)得宜的纖手，神情帶了一絲憤恨，隨即又化為惆悵，最終，所有情緒都沉淀下來，慢慢道：“在流兒襲爵之前，老爺不能死，也就只能委屈他這么半死不活地吊著了?！彼坏溃骸暗綍r(shí)候，我親自送他一程。

    ……

    華鑫一回到易安院，就看見院里圍了一圈人，她正奇怪，還是大力知曉主人心意，拔高聲音喊了一嗓子，周圍的人立刻散開，露出當(dāng)中兩個美貌的丫頭來。

    華鑫驚呆了，那兩個丫鬟卻互相看了一眼，面色有羞惱有不甘，咬了咬牙，雙雙行禮道：“見過大小姐?！?/br>
    華鑫抬手讓她們起來，茫然道：“你們怎么會到這里？”

    其中一個體態(tài)風(fēng)流，宛如一只成熟水蜜桃的看著玲瓏些，搶先道：“是少爺看小姐易安院人手空虛，所以特地派了我們兩人來伺候小姐?！?/br>
    華鑫翻了個白眼，這才明白謝懷源想干什么。尼桑他自己不想要這兩個，便把燙手山芋扔到自己這里，反正她是女子，這兩人在自己這里一不能涂脂抹粉，二不能爬床，估計(jì)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末了末了，他得了一個愛護(hù)妹子的好名聲，山芋卻要她來接。

    華鑫氣得心里一哆嗦，咳了一聲道：“你們兩人叫什么名字??？”

    還是那個稍顯豐腴的開口道：“奴婢紅槿，”又指著那個一直沒開口地道：“她叫白莞?！?/br>
    華鑫看了這個過分伶俐的丫鬟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們以后都由大力管制吧?！?/br>
    兩個丫鬟看了看大力，大力立刻瞪大一雙牛眼，兩人哆嗦了一下，立刻低下了頭。

    華鑫把兩人丟給大力，任由她去嚇唬，自己走進(jìn)房里，卻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隔著屏風(fēng)，坐在桌前慢慢飲茶，她嚇了一跳，連忙把門掩住，繞過屏風(fēng)詫異道：“你膽子也忒大了，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謝懷源卻沒理她，而是慢慢地和著茶水，然后皺眉道：“次品?！?/br>
    華鑫劈手奪過茶杯：“不愛喝別喝，白吃棗還嫌核大?！毕氲酵饷婺莾蓚€燙手山芋，語氣不由得更加惡劣：“你來找我有何事？”

    她生起氣來也與旁的女子不同，好像月份足了的石榴花，越發(fā)開出了云霞似的明艷，比起平時(shí)又是一番別樣的風(fēng)情。

    謝懷源看著她握住茶杯的手指，眼波微動，隨即垂下眼眸道：“你明日要多多注意，深宮之間的斗爭更為血腥污穢，稍有不慎，便是大麻煩?！?/br>
    華鑫錯愕道；“你特地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謝懷源冷冷地錯開頭，掩住眼底的一絲狼狽，自從從溫泉莊子里回來他起了道不明的古怪心思，難道要他說他只是突然想見見她？想跟她多說幾句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兩人才分別不到一個時(shí)辰！

    只覺得她對自己像是個極大的不確定，靠近了是心煩，離遠(yuǎn)了是意亂。她待自己好時(shí)，他忍不住處處提防，見她對自己與常人無二，又覺得無端惱火。

    想到在溫泉莊子那段日子，她無一處不細(xì)心妥帖，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處處留心，讓他感到莫名的舒適自在，竟頭一次生出了我心安處的感覺。

    華鑫見他不說話，也不再追問，只是略有好奇地看他一眼，然后轉(zhuǎn)了話題道；“那兩人…你打算怎么處置？夫人能同意？”

    謝懷源看她一眼道：“既然給了你，那就是你的人了，怎么處置自然隨你。我已經(jīng)和父親說過了?！毖韵轮馐遣苁系囊馑家呀?jīng)不是重點(diǎn)了。

    提起這個，華鑫忍不住騰騰冒火道；“你倒是說你是怎么想得，你處置這兩人應(yīng)該不難吧？巴巴的送到我這里算什么？！長輩給的人，輕不得重不得，我可怎么辦？！”

    謝懷源微微錯開她的眼睛，想到那個鬼使神差的原因，垂下眼眸道：“你放開了手腳就是，有什么好怕的？”

    華鑫撇嘴道：“你說的倒是容易！”她連著嗆了他幾句，心里的火氣出了不少，想著對自己的老板不好太發(fā)脾氣，軟和了口氣道：“那兩人…我先看幾日吧，若是可用的，那就先留著，到時(shí)候找兩個好人家嫁了，若是冥頑不靈…”她說著也皺起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謝懷源看她蹙起眉尖，清媚的臉上更添一番纏綿情致，好似低低敘說癡纏的情話，一向波瀾不興的心間沒由來的一動，卻又更生一股無端煩躁，她說什么全然都沒聽見，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走了。

    華鑫話還沒說完，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謝懷源來得也詭異，去得也突然…心想他是不是每個月的日子到了？

    她捏著眉心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自己明個還要去宮里報(bào)到，又忍不住發(fā)起了大愁。

    ☆、第23章 女學(xué)

    明凈寬廣的堂室里幽幽地吐著龍涎香，從青銅丹頂鶴的香爐里冒出裊裊的煙氣，在春日暖陽的熏蒸下讓人昏昏欲睡。

    一道還帶著些稚氣的女音干巴巴地響著：“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面一旦不修飾，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咸知飾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丑…丑…丑…”

    寬闊的堂室里坐著十幾個各具風(fēng)采的女孩——都是高門世家的嫡出女兒，送進(jìn)宮來教養(yǎng)。最前面站著昭寧公主和一個面色端方，容色鄭重的嬤嬤，嬤嬤姓季，規(guī)矩最是嚴(yán)整，是專門來教導(dǎo)這一眾貴女的。

    此時(shí)季嬤嬤緊緊擰著眉頭，嚴(yán)厲地盯著背書打絆子的昭寧，昭寧心里一哆嗦，嘴上的絆子打得更歡了。

    坐在底下的華鑫飽含同情的看了一眼昭寧，難怪她一提起季嬤嬤比提起皇上皇后還害怕。她想了想，看了背對著眾人，面對著昭寧的季嬤嬤一眼，右手飛快地把書立起來，立了片刻。昭寧眼神好，余光一掃，立刻道：“心之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