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6
城墻下所有圍觀的百姓都瞠目結(jié)舌。瀟灑地扯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小刀上的血,我道:“沐吉,陪我到城墻上走走?!?/br>沐吉保持著瞠目結(jié)舌的狀態(tài)隨我到了城墻上。我在微涼的風(fēng)中慢慢地走著,身上的陽光帶來些許暖意。城墻下的百姓都仰頭忘著我,誰也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城墻外壯麗的青原,我的腳突然打了個滑,嚇得身后的沐吉連忙扶住我:“部堂大人,您怎么了?”我穩(wěn)穩(wěn)身子,隨即擺手道:“沒,沒事。”說罷仰起頭,去看那地平線上的紅日。幾乎是從幼時起,我就極為喜歡黃昏。不論是我愉悅的時候,還是悵然的時候,抑或是悲傷的時候,在傍晚抬起頭,天邊永遠(yuǎn)都有那么一輪近乎于頹然的紅日,這個時候的日光是最祥和溫暖的,我會在它的撫摸下慢慢平靜下來,將這一天的自己徹底洗滌。為人臣子的這么多年來,我不知道見到了多少自己的同謀死于非命,亦不知見到了多少天下的叛賊被處以極刑。在他們死的時候,血,也曾經(jīng)濺到我的身上過??粗约喝狙囊聰[,我隱約想起當(dāng)初親自手刃好友季勛的情形。那是我第一次殺人,這是我第二次殺人,或許也是最后一次。不論是忠臣,庸臣,還是佞臣,在朝廷中總免不得會沾到別人的血;這官場,這天下,本就一直是在腥風(fēng)血雨中的。有誰能夠干干凈凈?我苦笑著定了定心,轉(zhuǎn)過身,對著城墻下道:“我藍(lán)玉煙言出必行,大家可都看到了?”城墻下一片沉默,似是默認(rèn)。“最近緬軍賊子皆已退兵,臨近緬部的百姓們怕是遭到了不少損失。沐吉,傳令下去:稅監(jiān)礦監(jiān)整治之事還照我之前說的去做,臨近緬部以北十里的人家,每戶賞耕牛三頭,免稅兩年;三年內(nèi)遷戶至此的人家,每戶賞耕牛兩頭,免稅一年,守兵餉銀補(bǔ)發(fā)一年?!?/br>作為一個普通的臣子,我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會惹來詬病的;然而我也知道,閔京放我來這兒,又賜我一字并肩令,便是要我撒手干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便不憚竭盡我的才能去利用它。當(dāng)了這么多年庸臣,也是時候討回我應(yīng)有的名譽(yù)了。……這下,我可算變成藍(lán)青天了。我悠悠地背著手走在高大的城墻上,沐吉在身后哭喪著臉尾隨著?!安刻么笕?,您的主意固然是好的,可朝廷沒給這里撥這么多銀子呀!”“哦?”我瞥著他,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黔國公,你府上有姬妾多少人?”沐吉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頓時愣在原地,半晌才訥訥地答道:“一、一……”見我一副了然的樣子,他咂咂嘴道:“一二百而已?!?/br>“一二百,還而已,各民族的都有?!蔽倚ζ饋恚锨芭呐乃募绨?,語重心長地道,“圣上后宮佳麗才不過三十余人,你一個區(qū)區(qū)鎮(zhèn)守官就一二百,嘖嘖,嘖嘖?!?/br>說著,我揚(yáng)手扇了他一巴掌,怒道:“去把你的后宮散了!把那些女人的開銷給我拿去接濟(jì)邊關(guān)百姓!聽見沒有!”沐吉哽咽了一下,道:“是?!?/br>……沐吉被我呵斥著解散后宮去了。那個替死鬼被人從城門口解下來,尋個風(fēng)水稍好的地段葬了下去。我一個人坐在城墻上,任那漸黑的天色將自己徹底淹沒?;桫f早就通數(shù)歸了巢,百姓們也都紛紛散盡,只留有我和城墻下候著的高娃。遠(yuǎn)處各具民族風(fēng)情的建筑已經(jīng)燃起了燈盞,看起來很是溫馨美好。我輕聲嘆著氣,便下了城墻,拍拍高娃準(zhǔn)備回去。想到還等著我的兩個妻子,我微微揚(yáng)起了一點(diǎn)笑容,感到自己空落落的心又充實(shí)起來。“哈斯!哈斯!”一個少女忽然在遠(yuǎn)處喚我,清脆的聲音十分好聽。愣怔間,那少女撲了過來,正撞在我的懷里?!澳銊偛盘珟浟耍 彼袣馐愕嘏呐奈业募绨?,明顯比尋常姑娘高挑得多的身材讓我霎時認(rèn)出了她來。“塔娜?”我又驚又喜地道。這時,她身后一個身材矮小、裹著頭巾的少年和身邊一個略顯高大的青年也一齊過來了。那個矮小的少年正是方才要我制裁李貞的那個,我在夜色中打量著他,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于是試探著道:“末雅矢里?”那少年取下頭巾,果然是末雅矢里無誤;而旁邊的那個青年挑著燈,竟是李不花。我頓時懵了。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瓦剌生活的他們,怎么都跑到了云南來?“塔娜,你們怎么到這兒來了?”我愣愣地道,“你可別告訴我是你們大汗把他的王庭遷到了云南。”“怎么會呢!”塔娜居然說起了字正腔圓的漢話,“其實(shí)是我們那里的巫師說不久后會有一場天災(zāi),我們那幾個部落的人都得遷出去避災(zāi),一個部落遷去了亦力把里,還有一個遷去了韃靼,我們就遷到這兒來啦!”我的嘴角裂了。遷、遷部落?這是哪門子巫師?我尋思著得回去問問仲顏帖木兒,便暫時放下了這個疑問,只是道:“你的漢話是跟誰學(xué)的?”塔娜眨眨眼,道:“跟我娘親學(xué)的。”“蘇德長老嗎?”想起當(dāng)日在阿日善部落的遭遇,我現(xiàn)在仍是心有余悸,于是問道,“朝碌長老怎么樣了?”“……都還好?!彼日f著看看我的臉色,忽然垮下小臉,憂心忡忡地抱著我的胳膊道,“哈斯,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好笑地看著她:“生你什么氣?”她對著手指,不好意思地道:“就是當(dāng)時,我想要白……”原來是這個。我點(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搖頭笑道:“我不生氣?!?/br>“真的?”塔娜眉開眼笑。我點(diǎn)頭,看著她那雙彎彎的眼睛,不由得咧開了嘴。真是個可愛的姑娘,要是我家知賞也能像她這樣就好了。末雅矢里和李不花默默地站在一旁,好像是在等待著我的招呼。我猶豫了一下,朝末雅矢里走去,頓了頓問道:“你最近……”“還好?!彼H為冷淡地打斷了我,有些生硬的答道。“尚、尚書大人?!崩畈换ǔ液┖竦匦π?,撓著自己的后腦勺道,“沒、沒想到在這里也能見到大人,小、小的很高興?!?/br>居然還是結(jié)巴。我尋思著可以讓娘來治一治他的口吃,上前抱住他道:“我也很高興?!?/br>不論是在什么樣的狀況下,能再次見到這些人,我都是很高興的。想到還可以把他們介紹給閔蘭和燕柳,我更是覺得有說不出的愉悅在蔓延。再看向末雅矢里,他似乎沒剛才那么別扭了;于是我松開李不花,上前輕輕地抱了他一下,問道:“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兒?”“呶,就是那邊,沐大人為我們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