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和寬厚的愛意。

姜玄低下頭，把陳林的手抬起來放到嘴邊，輕輕吻了吻。他聽見陳林在他頭頂說：“行了，下車吧?！苯@才抬起頭來。他從下往上看著陳林，輕輕搖搖頭，說：“你去吧。我怕我看見他，又生氣。你們聊完就出來就行，我在外面等你。少喝點東西，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标惲州p輕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問他：“這么大方？”姜玄點點頭，又從陳林手上拿了車鑰匙，才說：“你去吧。早去早回?！?/br>
陳林湊近了他，閉上眼睛。姜玄故意裝傻，問他：“怎么了？”陳林推他一把，笑著說：“你傻啊，閉上眼睛就是叫你親我??！”

姜玄也哈哈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湊過去吻了陳林。

他想，他該改變一點，對他、對陳林、對他們的關(guān)系，都該有些信心。人總要成長，總要踏出一步。何妨順其自然。

三十四（上）

姜玄在車上等陳林，算算時間其實并沒有過去很長，但他仍度秒如年。

那酒店門口不讓停太久，他沒過多久就開車去了附近的商場，在前面的停車場停了下來。期間陳林一進(jìn)飯店便發(fā)了短信來，告訴他自己與譚季明坐在酒店的咖啡廳里，靠著窗。姜玄開著車，從外面看過去，隱約能看到二樓窗邊他們的身影。姜玄在車上看了幾眼，好像找到了，又好像沒找到，但他隨即還是低了頭下來，在車上開了音響聽廣播繼續(xù)行駛。心中有些東西壓在那，催促著他做些什么，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于是只好不停換臺，一會兒聽幾句情感解答，一會兒聽幾句車友投訴，一會兒聽幾句音樂放送，漫無目的、百無聊賴。這感覺不壞，但也不好，像是明明吃了飯，卻又忍不住嘴饞，徘徊猶豫在店門口，想著要不要再買點什么吃下去。他不復(fù)叫陳林離開時的那樣大度爽快，但思索了許久，還是決定靜觀其變。他不愿粘得太緊，也不愿陳林總感覺得到他的不放心，于是強(qiáng)壓了這感覺下去，在商場前停下，開了車窗抽煙。

那天沒有雪，所以盡管是冬天，風(fēng)卻不大，姜玄車?yán)锱瘹忾_得很足，他開著窗也并不感覺冷。抽了一會兒，他隱約聽見有人叫他名字，于是轉(zhuǎn)頭看了看，卻并沒看到哪個熟人。姜玄挑挑眉，低頭把煙按了，準(zhǔn)備關(guān)上車窗。但他剛剛行動，卻聽見腦后車窗被人敲了兩下，抬頭一看，竟然是熟人——

馮珵美站在他車門前，笑著說：“嘿，姜組長，好巧?！?/br>
姜玄按下車窗，攀著窗沿，對他說：“剛才你叫我？”馮珵美點點頭，鼻尖凍得通紅，卻還笑著，說道：“對啊，不過估計你沒聽見，我就跑過來啦?！?/br>
姜玄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見他兩手提了四個鼓囊囊的袋子，顯然是剛從超市購物回來。他手上帶著手套，但顯然那袋子還是很重的，在他手套上也勒出印子來。姜玄見他微微弓著腰與自己說話，于是問他：“你上來坐坐？”馮珵美歪著頭看了他一秒，才說：“那謝謝你了?！闭f完，繞過姜玄的車頭，打開車門坐進(jìn)去。

馮珵美輔一進(jìn)來，姜玄已經(jīng)有些吃驚，待到他完全坐進(jìn)來，姜玄已是呆住了。他手上提的袋子十分巨大，里面從油鹽醬醋到潔廁靈、從竹木筷子到毛巾紙巾、從沐浴用品到水果生鮮一應(yīng)俱全，仿佛他不是去了趟超市，而是去搬了個小家。姜玄忍不住調(diào)侃他，說道：“喲，你這是掃貨啊?！瘪T珵美，笑笑，輕聲說：“沒辦法，一周才去一次，多買點。”姜玄失笑，對他說：“那也不用一次去超市買這么多吧！”馮珵美輕笑著搖搖頭，說：“沒辦法，怕不夠用。”姜玄瞥了一眼，看見里面光面包就買了好大一袋，心想這年輕人真不會過日子，多半是平時不大出門，想著一次買齊便好了。但畢竟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他也無從置喙。

倒是馮珵美并未因此覺得有何不妥，只岔開話題，問道：“姜組長，你在這兒停車干嘛？這兒出去可不方便了。你停到停車場，到時候再出來，方便多了?！苯f：“不不，我等人，一會兒就開走了?！?/br>
馮珵美看著他，眼睛轉(zhuǎn)了半圈，笑著問：“你女朋友？”姜玄點點頭。馮珵美又問：“她在這附近轉(zhuǎn)呢？”姜玄點點頭。馮珵美笑了，又說：“你不是準(zhǔn)備今天求婚吧？那我可趕上好日子了，蹭蹭你的喜氣?！苯粗ＵＱ?，問：“我之前怎么沒看出來，你小子這么八呢？”馮珵美揚了下眉毛，才說：“我怎么叫八呢？我這不是關(guān)心你么？再說這主意還是我給你出的！”說著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叼了一根出來，他剛想伸手掏打火機(jī)，這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趕快又把煙從嘴里拔出來，灰溜溜扔回?zé)熀欣?。姜玄問他：“怎么不抽？”馮珵美苦著臉，舔舔嘴唇，才說：“不抽了，戒煙呢?！苯π?，跟著他也把自己的煙掐了。

馮珵美低下頭，從自己那一堆東西里翻出來兩瓶果汁，擰開遞給姜玄，姜玄接過去喝了一口。馮珵美趁他還沒喝進(jìn)去，問他：“酸吧？”姜玄這會兒正吞下去，口中瞬間就充斥著一股酸味，味蕾幾乎被灼傷，刺激的他一個機(jī)靈。待他緩了一下，才低頭把瓶子蓋扣上。姜玄皺著眉，看了看手上的瓶子，是個沒見過的飲料，大概是馮珵美在商場的進(jìn)口超市買的。姜玄愣了愣，沒想到馮珵美居然這樣與他搭話。

姜玄不明就里，但還是抬了頭，回他說：“挺酸的。”馮珵美隨即笑了笑，他這一笑，卻與剛才大不相同，仿佛笑容中帶了點難言的酸澀，但隨即又褪掉了?？v是姜玄眼睛尖的很，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神態(tài)變得極快，若非他此刻盯著他，而恰好又是白天日光充足，他幾乎也看不到。姜玄以為馮珵美要說些什么，卻見他輕輕搖了搖頭，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姜玄的眼睛，伸出手指，輕輕指指瓶子，又像是指著瓶子后面、姜玄心臟的位置。馮珵美輕笑了一下，才說：“你剛才就這個臉?！苯蹲×?。

但馮珵美卻沒再繼續(xù)看他，只低了頭，自己也擰開同樣一瓶飲料。他手法那樣熟練，一下轉(zhuǎn)開、毫不留情，手上動作極快，仰著頭就徑直灌進(jìn)口中——不是姜玄夸張，而是事實的確如此——馮珵美仰著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那飲料就順著他的喉嚨一口接一口往里送，如此幾個來回，大半瓶已經(jīng)沒了。姜玄還來不及開口阻止，馮珵美已經(jīng)猛地松開了嘴巴，脖子仿佛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似的，從鈍角猛地與脊椎再次垂直相連，他的胸口起伏著，輕輕向外呼氣，手中緊緊攥著那瓶飲料，骨節(jié)幾乎泛了白，那瓶口還沾著一些殘余的果汁，在光下折射著晶亮。

馮珵美做完這些，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姜玄，笑了笑，才說：“喝習(xí)慣了，就不酸了。不過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