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呼救聲，隱約翕動。

袁峰聽見子彈瞬間上膛，左森持槍掃視左右，干凈利落，聽得那貓兒一般的呼救聲又響了一次，這才確定聲音來源。

他像是渾然忘卻搭檔的存在，兀自向聲音方向靠近，房間最深處的一輛清潔車顫動不止。左森上去掀開外面罩著的帆布，只見一個滿面淚水的女子蜷縮在垃圾袋里，她全身幾乎□□，只一件男士襯衫潦草遮掩，目光驚栗地看著警探手里的蒼白燈光。

她的懷里，抱著一個濺滿血漿的滅火器。

作者有話要說：

☆、篇·逐獵

大眾的想象力總是驚人的。

第二天的早報全是圍繞著已故拳王沐浴的隱癖的八卦新聞競相討論起來。命案唯一直接的目擊者，是一個十九歲的雛妓，比賽開始前就被拳王相中，按約在拳王沐浴時間潛進去，避開保鏢與經(jīng)紀人的耳目，與之一度春宵。

豈料登堂入室，正巧撞見拳王的腦袋被人砸成稀爛的畫面。

亦有甚者已然勾勒出一幅肝腸寸斷的愛情謀殺出來。

然而自從清潔車里被救出來后，女孩就表現(xiàn)出過激的驚嚇反應，至今未能向警方提供證詞。

也有證人認出，雛妓披在身上的衣服來自拳王的死對頭，約翰。

“我們有理由相信兇手就是約翰！”

鏡頭里，已故拳王的經(jīng)紀人淚灑現(xiàn)場，并和家屬一起表示要敦促警方及時將兇手緝拿歸案。

“你覺得怎么樣？”

晚間新聞的報道被左森摁滅在手里，袁峰看著自己向來表情貧乏的搭檔，渾不知他腦袋里在想些什么。

血衣的確是約翰的。而約翰是上個季度排名僅次拳王的新人，曾連續(xù)奪得三個大滿貫。和拳王一樣，他們都是此次競爭國際比賽的選手。

坊間傳聞約翰對拳王其實極為不滿，面上雖是個禮貌恭謙的后輩，背地里卻經(jīng)常污言惡語。甚至說拳王為了塑造其美型軀體，不惜用重金做手術(shù)在自己引以為傲的胸肌下塞乳膠，免得天命之后肌rou迎來不可避免的衰老萎縮。

更要命的是，在現(xiàn)場確實發(fā)現(xiàn)了約翰的腳印。

傳奇拳王的慘死，理所應當?shù)某饸⒌姆较蜃呷ァ?/br>
“認知能力低下?！绷纸Y(jié)論。

“永遠在第一時間接受最容易接受的結(jié)論，相信的永遠都是可信的謊言?！?/br>
“你也別太苛刻，”袁峰笑，“警方給外界的信息就是這么多。而且他和拳王是死對頭，第一時間被懷疑也是正常的。”

“約翰今天來了，全程大吼大叫，只罵警察愚蠢抓錯人，他堅持稱自己發(fā)現(xiàn)拳王時他已經(jīng)死了，可是問他衣服的去向他又說不清楚。這傻子，社會輿論完全能依據(jù)這一點就定他死罪。他還不知道自己給他的律師捅了多大的簍子?！?/br>
左森不說話，他還在翻著之前的卷宗，某一時刻起西區(qū)的命案戛然而止，再也沒有收到任何有關(guān)莫名猝死的報案。

仿佛就此收手。

“你在想什么？”

而左森知道對方并不是那么輕易收手的人。他或者正從他的試驗中提煉一場極具迷惑性的犯罪，或者就是————

已經(jīng)做了。

篤篤篤。

法醫(yī)歐文推開門，匆匆走進來。

“新發(fā)現(xiàn)？”袁峰轉(zhuǎn)身看他。

“女孩身上的痕跡鑒定出來了，我也是在拿到照片之后才發(fā)現(xiàn)。”歐文把照片放在桌上，指向一個隱秘而晦澀的部位。

那個地方，有一枚清晰可辨的血指紋。

“指紋我掃描下來了，比對結(jié)果有一個吻合……”

“披薩盒?！弊笊嚨卮驍?，倏忽站起來。

“你怎么知道！”袁峰一驚，欲轉(zhuǎn)身去問，卻看左森的位子上已經(jīng)空了。

“這人他媽瘋了吧？”

歐文聳肩，一臉隔岸觀火神色，“你已經(jīng)很了解他了。”

“你知道嗎，早上我問他黑色圣嬰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差點沒把我從車上踹出去?！?/br>
歐文嗤笑著，拿過袁峰桌上的飛機模型，穩(wěn)穩(wěn)地放在頭上。

“你活該啊，”

“問他什么都不應該問這個?！?/br>
“不過，左森這人有種直覺，他似乎知道事情該是怎么樣的，但是從來不說，也有可能自己也說不出來?！?/br>
袁峰回過頭來，一臉寫著“我知道你們之間怎么回事”的表情。

“別這么看我，”歐文拿著飛機模型飛啊飛，“我敢打賭這個警局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左森報到的第一天就用資料庫把他查了個遍，然后發(fā)現(xiàn)這個人和他的案子都不是咱們的級別能查到的?！?/br>
“那是他們沒找對方向，不知道有種技術(shù)叫做黑客?！痹搴吆摺?/br>
“也許吧，不過你可以試試?！睔W文笑瞇瞇。

袁峰滿是震驚地側(cè)過身體看向他，“真的假的？”

“放心，你知道偷窺隱私在什么情況下罪名成立嗎？那就是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歐文笑著，再度把小飛機放回了袁峰頭頂。

“你不說他不知道，誰能知道你查過？”

作者有話要說：

☆、篇·逐獵

住院部的病人八點半后謝絕探望，十點鐘熄燈查房，是不變的慣例。

十一點半，307房的病人驚恐地看著站在床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男人。

他不言不笑，足以冷得讓旁人也開不了口。

“我是左森。”他終于開口，“如果你記得我。”

她記不得他的臉，唯一能想起的只有他手中蒼白刺眼的光。

對方幾秒的猶豫里他拿過床邊的椅子，似乎做好了長談的準備一般好整以暇地坐下去。

“我知道人不是約翰殺的，那件，”他做了個手勢，“衣服的主人。”

女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眼中的惶恐如戰(zhàn)栗的貓頭鷹。

“我不會逼你說太多話，如果你能盡可能告訴我你看到的一切的話?！?/br>
左森看著她，眼睛像是兩道沉默的深淵。

“我也有足夠時間等你開口，避而不談不是一個好辦法，明天值班的警衛(wèi)需要得到我的指定，在沒有得到指示之前，門外的這些人會按照我進來時告訴他們的，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會放人進來，我可以等，所以我們不妨開始?！?/br>
女人低頭沉默，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仿佛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斷裂。

“不是他…”

她開始哭。

“我不敢…

那個人，他告訴我，說了什么話就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他正在砸…拳王的腦子濺到我腳上，他叫我不要說話不要叫，因為，說了什么話就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我看到，整個房間，都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