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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臉搖頭,又?jǐn)[擺手道:“那這酒秦謐還喝不得?!?/br>糖兒嘴唇都碰到杯沿了,聽到這話有點(diǎn)兒氣惱:“許先生你喝醉啦,我都十七了。”許先生身子搖搖晃晃的,他瞇著雙眼“嗯”了一聲,努力睜大雙眼湊近糖兒看了看,又一拍腦袋說:“老夫給忘了!”大伙哄堂大笑。散宴以后,知縣老爺和方鸞鳳讓糖兒一家在縣城里住一晚。方梅知睡在西院的一間房里。糖兒和秦漾分別去東院的兩間客房睡。抄手游廊間掛著一盞盞紅燈籠。帶路的丫鬟將他們領(lǐng)到盡頭,給他們指了指屋子就先行離開了。這一天下來,糖兒有些困倦,打著哈欠要回屋睡覺了。秦漾忽然喊了聲秦謐。秦漾很少會叫他的大名。糖兒心尖一顫,回頭望去。他見哥哥站在廊間的牡丹花燈下,認(rèn)真地看著他。“嗯?”“阿哥曉得你快要走遠(yuǎn)了,想跟你說些話?!?/br>時有夜風(fēng)吹來,撩動秦漾的額發(fā)。他那雙向來藏著星子的眼睛格外的幽靜深邃。“你的年紀(jì)還小,很多事情想不透徹,容易被帶動,也容易想偏。所以阿哥想你能夠冷靜清醒地去走你日后想走的路,別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明白嗎?”糖兒愣愣地看著他,很久以后回過神,慌亂地移開了目光。秦漾從來沒跟他說過這樣的話。這是在拒絕他。秦漾放柔聲音道:“你……還很小。可能是因為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事情,見過了很多不一樣的人,所以容易……想出去。等你再長大一點(diǎn),想法就會不一樣了。你會覺得,都沒有什么大不了的?!?/br>糖兒許久都沒說話,也不看他,就愣愣地站在廊前。秦漾說了句“去睡吧”,然后拉著他進(jìn)屋去。秦漾說:“阿哥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會看著你考取功名,看著你……立業(yè)成家?!?/br>……后來的日子里,秦漾有意避著糖兒,不再去書院的糖兒也一天到晚悶在屋子里念書。兩人也就在吃飯的時候說些家常話,再也不像從前那樣親近。方梅知也察覺到了。她戲謔道:“以前糖兒就知道一個勁纏著秦漾。如今怎么了,長大了就跟哥哥疏遠(yuǎn)了?”糖兒只是笑了笑,沒說什么。秦漾作為兄長的時候,在他眼里糖兒永遠(yuǎn)只是個小孩子。他有時跳出兄長這個界定,以旁人的眼光來看,就會覺得糖兒真是長大了。糖兒雖然還很纖瘦,個子卻是長高了不少,也有了稚嫩的喉結(jié)。他有美人尖和溫潤的眉眼。敗就敗在那張稚氣的娃娃臉上,總也顯得他長不大。相比之下跟他同年的鐵蛋就顯得老成多了。那魁梧的身材和寬闊黧黑的臉盤,怎么看都像是二十多歲的人才會擁有的。鐵蛋和糖兒從小一起長大,交情甚篤。鐵蛋幾年前就不念書了,不做活的日子里還是常來找糖兒出去閑蕩,去吃吃面喝喝小酒什么的。有一天鐵蛋來時,糖兒正坐在院子里洗自個兒的衣裳和墊被。鐵蛋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捏起疊被的一角“啊喲”了一聲。糖兒抬頭看了眼,羞憤得紅了臉,一把伸手搶了回來,塞進(jìn)了水盆里。鐵蛋笑呵呵道:“你這是尿床了還是夢到哪個神仙jiejie了呀?!?/br>糖兒一見到鐵蛋還是會忍不住像從前那樣嗆他:“你怎么知道是神仙jiejie。神仙哥哥不行么?”鐵蛋嗤笑著說:“哪兒來的神仙哥哥?!?/br>這時秦漾恰好從屋里出來,糖兒用余光瞥了一眼,聲音忽然小了下去。他嘟囔道:“御弟哥哥?!?/br>“啊?”“有個玄……”糖兒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將罐子里的皂角粉灑進(jìn)水盆里,“我瞎說的。佛家人玷辱不得。你當(dāng)我沒說?!?/br>“這他娘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我怎么不太懂你們讀書人?!?/br>鐵蛋權(quán)當(dāng)糖兒是被惹惱了在說笑,跟秦漾打了聲招呼,等糖兒曬完衣衫被子,就邀他出去喝酒。糖兒還在跟秦漾打冷戰(zhàn),沒跟哥哥說什么就出門去了。秦漾見那竹架上濕淋淋的被子似乎是還沒洗干凈,皺著眉頭揭下來,又清洗了一遍。糖兒很早就不肯讓他幫著洗中衣和被褥了。就因為有一回秦漾在上邊發(fā)現(xiàn)了痕跡還默不作聲地清洗了,糖兒就像是條被捏住七寸的軟骨蛇,驚了起來。從此以后糖兒就再也不肯讓秦漾碰了,都是自己在院子里洗。秦漾倒覺得沒什么,畢竟糖兒是大了的。他覺得有什么的時候,是在自己也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很糟的是那天晚上他夢見的是糖兒。他也忘了夢境里有什么,反正就是夢見糖兒了。這是他很清楚的。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墊褥上的印痕,大冬天清早先出去洗了把冰水臉。秦漾冷靜地想到他或許是需要找個媳婦了。長時間見的都是糖兒,都只夢得見糖兒了。所以當(dāng)又有媒人上門來說親時,他毫不猶豫地去見了人家姑娘。那是個姿容平庸卻很溫婉的姑娘。秦漾見了沒有心動。他的心里竟然隱隱地釋然了。他面對糖兒心里也是這樣的感覺,毫無波瀾。那就是不曾心動。……不曾心動就意味著他不會愧對黃泉之下的秦雪文。他這樣想。當(dāng)然秦漾也沒來得及見到能讓他心動的姑娘。匆匆忙忙間一年又要過去了。年前糖兒就在收拾行囊,一過完年就要坐馬車去京都禮部參加會試。方梅知也忙前忙后地打理,囑咐他要帶上新做的棉衣和云肩。秦漾將從廟里求來的平安符交給糖兒。糖兒珍重地接過,抬頭問他:“等我從京都回來了,阿哥陪我去逛燈會嗎?”秦漾在他眼里見到了期待和……名曰不死心的光亮。糖兒故意挑在這個時候問,明知道他不會拒絕。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這年秦家沒再cao心雜錢和托人保舉的事情。糖兒的事早就在縣城里傳開了,鄉(xiāng)紳紛紛相助,知縣姨丈也盡力幫舉他??傊?,糖兒安安心心地翻過紅梅坡去了京都,一路順?biāo)鞜o阻。27燈會糖兒一走就是半年多。他離開槐海鎮(zhèn)時天上正落雪,乘馬車回家時已將近霜降。那時方梅知在屋里繡花,聽見馬兒的啼叫聲立刻跑到院兒里來。她見糖兒站在馬車下,接過車夫遞下的行囊。她叫了聲“糖兒”,迎上前去。糖兒轉(zhuǎn)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