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
定哪……”酒肆外,夜涼如水。寒意拂過草叢。赤白兩道鬼影幽幽浮動。“阿赤你聽,連這鄉(xiāng)下人也知吾二人婚事?!卑咨碛叭崛嵝χ?。他那笑音飄飄忽忽,輕若柳絮。“理他們作甚?!背嗉t鬼影冷言冷語,聲影漸遠。白色鬼影不急追他,卻去酒肆繞了一圈。酒肆中忽然起了一陣冷風,兩個醉漢皆是一個激靈,立馬清醒了。只聽肆外樹葉簌簌,陰風陣陣。兩人面面相覷,心中俱浮現(xiàn)鬼怪之言,登時不敢再喝,屁滾尿流回家。人有三魂七魄。周家少爺,卻有四魂十魄。原來他在娘胎時,本是一對雙生子。不知怎么,小的那個死在了肚中。兩子臍帶相纏,弟弟的魂魄便入了哥哥的身子。自此便成了四魂十魄。人之魂魄各有居處,平白多了,便亂套了。因而周家少爺自出生時起就是個傻子。娘親叫他“阿芍”,他癡癡地笑。爹教他認字,他也癡癡地笑。市井百姓在背后指指點點,他還是癡笑。直到晚上,給奶娘哄睡了,那四魂十魄才脫離rou體,一分為二。一者白,貌似柔順,卻總喜歡扮鬼去嚇唬人。一者赤,冷漠狂躁,恨極了他哥哥。如果沒有哥哥,他早就死了吧?可是,正因為哥哥,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成親那天自是黃道吉日,可惜大雨。那雨真嚇人,狂風亂卷?;ㄞI抬進來時,轎上的繡花都蔫了。然而即便如此,那浩浩蕩蕩的八抬轎夫、數(shù)十侍從,仍教人吃驚。眾人都擠在周家大院,議論紛紛。“到底是誰家的小姐?你聽說了嗎?”“嚯,瞧這排場!起碼得是縣太爺家千金!”“別瞎說,縣太爺家小姐早就出嫁了!”“那到底是誰?有誰打聽到?jīng)]有?”“這……”周家主人坐在明堂之上,神情復雜。就在大家交頭接耳時,周家少爺出來了。少爺今年十八,仍舊癡癡傻傻。那雙眼睛卻清亮透澈,單純得如同孩童。傻少爺拍著手走進雨里,徑自去掀轎簾。眾人皆笑起來——這傻子,果然要出丑!哪有新郎官親手去掀簾子的!果然,周夫人連忙喚人拉住少爺,緊接著望向夫君,臉上滿是不忍。周老爺也不作聲。眾人只當老夫妻又在心疼傻子,趕緊吵鬧起哄,裝出喜慶的架勢。周少爺給人攔下了,轎旁媒人朝周老爺一點頭,這才去掀轎簾。眾人都伸長脖子,要看這位小姐到底是誰。沒想到一望之下,那轎里竟然是空的。眾人正驚愕,那媒人卻恭恭敬敬,從轎里請出了一尊牌位。冥婚!這下滿堂皆靜了下來,大家都驚呆了。只有周家少爺,仍高高興興地拍著手,要去迎他的娘子。牌位上寫著小姐的閨名:容翠。傻少爺只認得一個字,便笑著喚:阿容、阿容!——到了晚上,阿容出來了。赤白二芍也驚呆了。身為魂魄,他倆自然不怕鬼。但、但是……“雨水沖塌了墳,他們?nèi)″e尸骨?!鼻嘁聲届o道,“我是翠兒的哥哥?!?/br>三個鬼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赤芍道:“滾回去。”白芍道:“吾未聞男子出嫁之事。”阿容道:“我也沒聽說翠兒要一女侍二夫。簡直不成體統(tǒng)?!?/br>赤芍:“那就快滾!”阿容:“滾不得?!?/br>白芍:“此話何解?”阿容:“我已被葬在你們家祖墳了?!?/br>赤白:“……”阿容:“你二人尚在陽世,何不向雙親澄清?換了舍妹來,也省的大家尷尬?!?/br>白芍:“賢兄有所不知。吾二人共用一具rou身,白日里魂魄相搏,已成了傻子。故這門親事,本來并非一女二夫。實在是一言難盡?!?/br>阿容:“……”赤:“滾!”白:“愚弟暴躁,請多包涵?!?/br>容:“無妨無妨。”兩個鬼客客氣氣地作起揖來。赤芍冷哼一聲,飄然離去。白:“愚弟任性,吾要去追?!?/br>容:“請便請便?!?/br>白芍飛出幾步,回眸一笑,衣袂飄飄:“往后此地便是賢兄夫家了,不必客氣?!?/br>阿容面露錯愕。待白芍走后,眼珠一轉(zhuǎn)。骨碌骨碌,眼珠滾落下來,正被慘白手骨接住。阿容將眼裝回眼眶,笑嘆老鬼不中用了。周家是富商,容家也不輸他。周家河東獅懷孕,容家緊跟其后。周家兩胎并一胎,生個傻兒子;容家奮起直追,一對兒女胎死腹中。緣分啊。兩家當年指腹為婚,如今兒子雖傻,周家老爺也是不肯冥婚的。他家大業(yè)大,總得有個人接班吧?周家母獅卻道:這冥婚算是沖喜,萬一神仙保佑,兒子就此好了呢?至于子嗣,以后再納妾便是。你不許我納妾,倒開始考慮兒子的妾了!周老爺唯唯諾諾,自然不敢反駁。算盤打得好,一石二鳥。日子挑得更好,婚事就此變成昏事。更可悲的是,除了那三個鬼,誰也不知曉這樁昏事!白日里,阿芍癡癡傻傻,坐在祠堂笑。阿容懼怕日光,躲在meimei牌位里看。阿芍一坐一個下午,阿容也一看一個下午。阿芍在想什么?沒人知道。阿容在看什么?只他一個鬼知道。到晚上,赤白二芍出門游蕩,阿容獨守家中。白芍有時留下,與阿容吟詩作賦。赤芍回來時,往往看到供品杯盤狼藉,兩鬼相與枕藉乎庭中,不知東方之既白。遂將二鬼踹醒,冷著臉自己回魂。阿容醒來了,還在茫茫然:“他生氣了?”白芍笑道:“他總這樣。待吾去哄?!彼旎氐絩ou身,與赤芍魂魄交融。隨后太陽升起,阿芍醒來,又變回癡兒。阿容便躲回牌位里,等他來。一日天陰,祠堂里昏昏暗暗,阿芍靠著梁柱睡著了。阿容從牌位里飄出來,歪著頭打量他。骨碌骨碌,眼珠子又滾下來。阿容托著眼珠,瞧瞧阿芍的睡容,竊笑著將它放進他手里,想看阿芍嚇尿褲子。沒想到阿芍醒來,拿起眼珠左右掂量,拍手笑道:“珠珠!”獨眼阿容頗感意外,便伏到他耳旁呵出寒氣。阿芍打了個噴嚏,仍高高興興地跑出去,喊:“旺財!”阿容大驚,來不及攔,阿芍已將眼珠拋給看門大狗。當晚,白芍來找阿容喝酒,見狀驚道:“賢兄,眼呢?”阿容又慚又悲,躲在牌位里不肯見鬼。白芍從牌位邊露出半張臉,臉上掛著個破破爛爛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