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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的兩個人皆陷于北疆,于他來說正是得天獨(dú)厚的良機(jī),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李氏宗室不保。 ——由不得你選擇。未來的君主是李元鈞,你也要忠?他要奪你的女人,你也要忠? ——總有一天,你會為了對付他請出驚雷弓。 段崇不得不承認(rèn),柯宗山心機(jī)之深,實(shí)在難能匹敵。盡管他已經(jīng)死了,可迄今為止,眼下局勢的發(fā)展步步皆在他的預(yù)設(shè)當(dāng)中。 “可柯宗山唯有一點(diǎn)沒能算死?!饼R禪道,“能否破此玲瓏局,皆在你一念之間?!?/br> 柯宗山在算,算俗世凡人在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面前會如何抉擇。柯宗山本性貪戀權(quán)勢,于是認(rèn)定了這世間無人能拒絕這樣的機(jī)會。 一旦段崇請出驚雷弓,號召天下武林豪杰,那么對于他來說,想要登基為帝其實(shí)比李元鈞還容易。 李元鈞弒親篡位,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段崇大可以踩著李元鈞的名聲,以匡扶天下江山為名,驅(qū)逐亂臣賊子,再捏造身份,令李言恪禪讓皇位,便可名正言順地稱帝。 齊禪一手托住為霖,一手挽劍而出,道:“記住了,‘劍圣’二字,非‘劍’在前,而是‘圣’在前。人無劍,亦可成為圣人;有劍而無圣、無道,不明、不知,大貪、大癡,若做了那廢銅爛鐵,尚能歸于塵土,消了此業(yè),可若此劍鋒利,吹毛立斷,則為武林禍害,貽患無窮?!?/br> 他一劍沉且緩地落在段崇的肩頭,壓得他單膝跪下,“貪不得!” 段崇垂首,一字一句道:“弟子謹(jǐn)遵師父教誨?!?/br> …… “你肯不肯回來?” 李元鈞牢牢握住傅成璧的肩,聲音沉重地再問了一次。 傅成璧望著他的眼睛,有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初見時的李元鈞,這個人曾在她最慌亂無助的時候朝她伸出手,對她說:“別怕,來?!?/br> 只不過那時候他的心里還帶著算計。 傅成璧緩慢又堅決地?fù)u了搖頭。 他眼眸中不斷攀升的光亮倏爾裂開,寂滅,顯出一種本不該在他臉上浮現(xiàn)的悲慟,可卻是轉(zhuǎn)眼即逝,隨之浮現(xiàn)的笑意猙獰又冷峭。 “好極!好極!” 肩上的手越攏越用力,那般兇狠,比之野獸都要甚上幾分,恨不得將她捏碎一般。傅成璧疼得唇齒發(fā)顫,一下合上雙眼。 穿云箭璀璨的光劃開了東方的夜幕,熒熒照亮半邊天,在黑夜里比夜明珠都要懾人。 傅成璧睜開眼,將那兩道火光看得分明,大抵能猜出是穿云箭。 盤踞在李元鈞肩頭的白蛟張牙舞爪,兇狠無匹,在天頭火光的映襯下,折出淺淺的清冷的光。他將她放開,打了個手勢,隨之有兩個暗衛(wèi)上前擒住傅成璧,將她押到一旁碩大無朋的吉祥缸前。 其中一人取出一條冰涼的鎖鏈,一方扣在吉祥缸的鎏金獸耳上,另一方是黃金鎖環(huán),死死扣在了傅成璧纖細(xì)的腕子上,收得極緊極緊,難能掙脫。 “看著罷?!?/br> 李元鈞的眼底如深井古潭,藏著多年不見天日的陰冷。他雙手杵在闌干上,迫人的光就從這樣的眼眸中燃燒起來,似能將整個臨京成灼成灰燼。 “再看看段崇是如何死在這里的,到了那時你再回答朕也不遲?!?/br> 傅成璧氣極了掙動,腕子上扣得鎖環(huán)輕易就將她的肌膚磨出血絲,也斷了她再掙扎的念頭。 天地蒼茫,風(fēng)行烈烈,吹拂起雪沫,漸漸攏成密不透息的長云,將整個臨京城都悶在了里面,教人難能喘息。 傅成璧漸漸聽到了夜空里傳來呼嘯聲、廝殺聲,不絕于耳,卻遙遠(yuǎn)得幾不可聞。 鎮(zhèn)守臨京的叛軍四面楚歌,拼力頑抗,都不及來勢洶洶的人馬。段崇所領(lǐng)的江湖人從東、南兩面進(jìn)城,一把霜森森的劍挑破夜空,短短半個時辰,就攻陷了城門。 火星飄零在雪夜當(dāng)中,焦臭的煙味隨著雪風(fēng)四散,散落在京城各處。 臨安城中門戶緊閉,百姓甚至能聽見轟隆隆、轟隆隆的腳步聲,如同從屋脊上滾過的沉雷,聲威浩蕩。炙烈游動的火焰下,將人與馬照成駭人的黑影,侵吞著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大抵都料得到這一場又一場的不安寧都是源于最近京都朝廷的大變動,這場風(fēng)波狂瀾不知何時、又由誰來停息,只愿這幾十年未有的變局為百姓帶來的是一位賢明仁德的君主。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這些聲音將京城沉珂的宮墻都沖刷了一遍,傅成璧才又聽見了腳步聲。離鹿鳴臺越來越近,越來越急,就像密雨打在葉子上那般沉悶又急促。 隨著三面朱門嘭然大敞,聲音陡然清晰,嘩啦啦作響,猶如狂風(fēng)驟雨席卷而來。 李元鈞的士兵似乎教洶涌的洪水暗流步步逼退至鹿鳴臺下。 段崇騎馬行于前,面容冷峻清銳,腰間掛著驕霜,多少年的風(fēng)霜都未曾撫平他仗劍行走各方時練就的霞姿月韻、竹風(fēng)松華。 共有三支穿云箭,一支箭用于震懾李元鈞,另外兩支并發(fā),段崇沒有給自己再用第二次的機(jī)會。 但是相應(yīng)的,受到號召的江湖人士會接二連三地趕到臨京,如今到京也僅僅限于盤踞在京城及其周邊的各大幫派而已,若段崇此行失敗,其他人會前赴后繼地完成段崇的祈望。 這就是要他永遠(yuǎn)不得安寧?李元鈞冷冷扯出來笑容,盯著越行越近的段崇。 段崇一手截停身后的大軍,李元鈞亦讓退回的士兵散于鹿鳴臺兩側(cè)。兩人一高一低,遙遙間四目對視,冷意從茫茫雪沫中彌蕩出來。 李元鈞招來暗衛(wèi)將傅成璧押上前來,鎖鏈的長度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能到闌干前,可再往前一分就不成了。 李元鈞一手掐住她的后頸,狠狠按在闌干上,迫使她看向段崇。他獰笑道:“如何回不去呢?當(dāng)初不也是這樣看著他死的么?” 深不見底的恐懼翻騰上來,方才獨(dú)自一人面對李元鈞的時候傅成璧都沒這么害怕,此刻卻是禁不住地打哆嗦??伤龥]有吭聲,李元鈞想從她眸子看到的懇求和可憐都沒有,她僅僅注視著段崇而已。 群豪與士兵舉動的火把熊熊燃燒、交相輝映著,照得鹿鳴臺一片明赫。 段崇看到傅成璧時心神大亂,卻也只持續(xù)了一瞬,她烏黑的眼睛像是沉著星河,亙古不變地流淌著,不用一言一語就能撫下段崇所有的不安和焦慮。 他眼神猶如新刃,刃鋒雪亮,道:“李元鈞,何必再牽連無辜的人?你我之間不如就按照千機(jī)門的規(guī)矩分個勝負(fù)罷。我可以在此立下誓言,如果我輸了,江湖人即刻離開京城,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段崇到底不想大動干戈,逼得江湖和朝廷兵戎相見;更不想再利用江湖人為他前赴后繼地復(fù)仇。雙方大可以再血拼一場,可除了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