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隨喬愛卿巡察西三郡，你做得不錯，也難怪能入謹(jǐn)之的青眼。這次愛卿想要甚么賞賜？”

    段崇不敢貪功，低頭回道：“皇上準(zhǔn)許臣迎娶明月，已是最大的恩賜。”

    “該賞定要賞?！蔽男壅f，“朕從沈相那里聽說你還住在以前那點小四方天里，那地方人蛇混雜，委屈了你，也不能委屈了朕的外甥女。朕賜你一座新宅邸，往后愛卿就在京城好好安家立業(yè)，一定替朕照顧好成璧。她若因你傷心難過，朕可第一個不饒你。”

    安家，就是安心；立業(yè)，就要留在京城，死心塌地為朝廷效命。

    段崇肅容，“謝皇上隆恩?！?/br>
    “還有一事。恪兒近來練習(xí)射術(shù)，總不得法。他淘氣任性，朕左右挑不出個好師父來教他，正巧趕上你回京，六扇門清閑時，愛卿就來宮中教教他。”

    傅成璧暗暗握起手掌，凝了凝神，目光逐漸清明。

    文宣帝是何用意，連段崇都已心照不宣。

    誰人都知道，太子被廢之后，文宣帝偏愛七皇子李言恪?，F(xiàn)在一方是握有兵權(quán)的傅家，一方是段崇身后的江湖，因傅成璧而扭結(jié)在一起，文宣帝要段崇入宮做少傅，意在為七皇子培植可用之臣。

    段崇沉默半晌，復(fù)而目光坦誠地看向文宣帝，道：“臣遵命?！?/br>
    作者有話要說：　　傅成璧：我要在上面！

    段崇：好der~~

    傅成璧：？？你為甚么不反對？！

    段崇：我為甚么要反對？

    傅成璧：……

    ——————

    腦殼兒疼，今天更少一點。

    嘀啾一口。

    第章 新政

    不出一月, 新宅邸前后打理妥當(dāng)。傅成璧將文宣帝授意挑選的姑子和丫鬟都調(diào)到外府當(dāng)差，內(nèi)府所使奴才皆是從舊府帶來的。

    段崇之于內(nèi)府事務(wù)不甚熟悉，新府事宜皆交由傅成璧一人處置。他只在府中著意仿了處廬州園林, 又搭下戲臺子, 同她說定待哪日得空，便請評彈師傅來府上唱幾曲。

    只是兩人皆在六扇門當(dāng)差，西三郡一行后亦是堆下不少公務(wù), 難得一刻清閑。忙忙碌碌的, 日子過得也快，轉(zhuǎn)眼新院添綠，又是一春。

    眼見就是春闈在即, 沈鴻儒預(yù)備多年的新政早在去年秋試中就有了預(yù)熱。

    從前沈鴻儒尚且任翰林大學(xué)士之時，曾與大長公主等人共行新政。李靜儀負(fù)責(zé)革新官員升遷考核制度，而沈鴻儒則首推科舉改革。

    只不過后來朝廷迫于各方壓力, 廢止了部分條令，曾經(jīng)在大周朝野興榮一時的新政，也漸漸隨著李靜儀的過世而付之東流。

    這些年, 沈鴻儒從未放棄重拾新政的念頭。

    自流民叛亂案開始, 他就聯(lián)合門生著墨批判前內(nèi)閣首輔柯宗山的政策，就是為改弦更張、革除弊政鋪路。

    就在去年在秋試中，六部所發(fā)的第一條政令直指朝廷科舉——考察內(nèi)容不再著重經(jīng)文詩賦, 而更注重考生對于時務(wù)策論的能力。

    初春臨京迎來了一場倒春寒。雪虐風(fēng)饕，侵吞著大周疆土。

    朝廷官員以天降兇兆來攻訐沈鴻儒變祖制，沈鴻儒上書說, 古有王相言變，乃言“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時新世異，更何況圣上治世經(jīng)國，勵精圖治，更不得一味法古。

    變則通，不變則死。

    沈鴻儒于朝堂上歷數(shù)前朝舊代變法往事，言明利弊，落腳于新政“害于眼下，利澤后生”，直辯得其余文官啞口無言，默然退回朝列。

    晚間天陰沉沉的，像是蓋在一口籠屜里，烈風(fēng)噎得人連喘息都難。近黃昏時，沈鴻儒下了請?zhí)?，邀段崇和傅成璧去府上小聚?/br>
    今朝在六扇門撰書，傅成璧就已聽說沈相在早朝上舌戰(zhàn)群雄的英跡。他將那些文官懟得臉色鐵青，下朝沒多久，就有一群小乞丐往相府門口唱著打油詩罵他。

    傅成璧暗中料著沈鴻儒請段崇來府上，定然是當(dāng)個鎮(zhèn)宅門神的。卻不想見著他時，沈鴻儒雖帶著常年的病色，可笑若春風(fēng)，很是神采奕奕。

    他給傅成璧拱手行了禮，“郡主，寄愁。來，快坐?！?/br>
    沈鴻儒是段崇的先生，這一場宴更似家宴，因而十分隨意。正中未張大案，只陳這一張圓圓的梨花小木桌，既顯得親近，也不失禮。

    桌子正中央擺著銅鼎，鴛鴦雙湯，紅rou綠菜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讓人一見就已胃口大開。傅成璧黛眉輕揚，眼里笑意盈盈，“沈相好興致。朝中一干官員教你氣得食難下咽，你卻在府上享用八珍玉食。”

    沈鴻儒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

    段崇卻是少言，往溫鼎清湯里添了蔥姜提味，一門心思都在膳食上。

    沈鴻儒舉杯敬過一巡，又對段崇說：“本相聽說，近來你常去宮中教七皇子射術(shù)？”

    “是。皇上的旨意。”

    “此事說來微不足道，可到底關(guān)乎皇室血脈，任何事都非同小可。你只需做到心端眼正、行事謹(jǐn)慎就好，別教人捉住了把柄?！?/br>
    段崇說：“人言不足恤，這可是沈相所效法的箴言?！?/br>
    “臭小子，你跟本相能比么？本相孤寡老人一個，何足以懼？”沈鴻儒深笑，看了傅成璧一眼，“你與小郡主為夫妻，便是有家室的人。她家中兄長如今當(dāng)上西三郡的大管家，雖不在京任職，可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京城有多少眼睛盯著傅家，盯著你段崇？難不成日后惹了事，還要小郡主為你頭疼么？”

    段崇對沈鴻儒向來尊敬，聽他一番諄諄教誨，挺直肩背，點頭稱“是”。

    從前段崇江湖出身，無牽無掛，行事多恣意，常常不按規(guī)章制度來。很多言行與沈鴻儒能夠容忍的相悖。

    之前沈鴻儒提點他，段崇常常不以為意，如今有了牽腸掛肚的東西，倒是比之前聽話了。沈鴻儒瞧著兩人，一時談不上好壞。

    “罷了罷了。”沈鴻儒說，“教小郡主看去，還以為本相是個向來嚴(yán)厲，愛訓(xùn)斥人的。”

    “嚴(yán)師，良友也?！备党设滴娜慌e杯，笑容柔婉。

    因傅成璧自小不養(yǎng)在京，于包括沈鴻儒在內(nèi)的外人而言，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是她己身，而是加諸冠上的身份——武安侯和姜陽的女兒，皇帝的外甥女，傅謹(jǐn)之唯一的親meimei。

    在沈鴻儒這里唯一一點特別的是，她是段崇的心上人?？蔁o論如何，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傅成璧。

    如今見她貌態(tài)嬌俏可愛，行止端莊有禮，卻實在無法將在六扇門整理案宗撰寫公案的女郎官聯(lián)系到一起。

    關(guān)于長公主的卷宗，由她經(jīng)手呈交到刑部，沈鴻儒也曾細(xì)覽過。若非旁人提醒，他定然不會覺得這是一個閨閣小姐能做出來的文章。

    段崇這個江湖滾出來的爛性子，對上性子一味溫軟的女人，他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