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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璧自也聽說長公主的案子開了堂,特來聽審。 段崇碰見她,半晌沒憋出一句好聽的話,知道她是想來聽案子之后,考慮到以傅成璧的身份不好與百姓站在一處,也不好在公堂上露面,于是安排她在公堂相通的側(cè)室中聽審。 傅成璧坐在椅子上,面前只隔了一扇竹簾,竹簾外不遠處就是整個公堂。屆時衙役分列兩側(cè),雖然視線不好,但總能聽得清楚。 一切準備妥當,刑部尚書驚堂木一拍,威武之聲一起,四周肅穆,眾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之后刑部尚書宣嫌犯章氏上堂,盧子俊不甘,自也一同被帶了來。 盧子俊這人,假如真做錯了事,不會硬撐著不肯認,只會怯懦慌張;但若他沒做錯,占住了理,絕對是一概不饒。 這廂不等刑部尚書開口,他就率先發(fā)了難:“不知尚書大人將我等押上這公堂來,究竟是為了甚么案子?今日大人若不能給本駙馬一個交代,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定要將此事告知皇上,問問這天下清白無辜的子民,可該不該三番四次遭受此等侮辱!” 刑部尚書哼哼一笑:“本官捉拿了這犯婦來,定然已有把握。待這案子落定,駙馬爺大可跟本官一同去皇上面前,問問就算是皇親國戚,可有權(quán)隨意干涉大周律法!” 盧子俊陰鷙著雙眸跪坐了回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刑部尚書肅容,拍案喊道:“傳仵作!” 仵作走進來,下跪拱手回道:“尚書大人,經(jīng)小人與太醫(yī)院一再勘驗,確定長公主殿下遺骨當中滲有烏頭藤的毒素。烏頭藤性慢,起初服用并不會覺出不妥,日積月累,則會讓五臟衰竭、六腑退化,以致身亡。殿下牙齒已有腐蝕之狀,可推知生前服用數(shù)量之多,甚為驚人?!?/br> 勘驗過程過程中,仵作發(fā)現(xiàn)遺骸的脊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狀小孔,令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面色有些難堪,回道:“且烏頭藤效毒,食量至多,則骨如萬蟲般嚙噬,疼痛程度足以令人生不如死。正是因此,烏頭藤一直被列為大周禁藥,尋常人難以獲得?!?/br> 滴答、滴答,血液順著一個人的指尖流淌下來,落在地上。靜謐之下,傅成璧將這點微響聽到了耳中,幾乎敏銳地察覺了這聲音的方向,就在這側(cè)室之內(nèi)。 她輕挑了眉,卻不在意,繼續(xù)專心地聽著案子。 堂下的盧子俊一時睜大了眼睛。對于仵作這句話,不僅他不信,或許當年在長公主府上的人都不會信,李靜儀體內(nèi)會有烏頭藤的毒素。倘若真如仵作所言,烏頭藤效毒,疼痛如萬蟲啃噬,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靜儀在生前最后一段時間,即便整日為疾病所擾,也從未喊過一句疼。 從未…… 章氏惶然失魂,額上已然是冷汗涔涔。 這時刑部尚書也不急著盤問,再傳了曾侍奉過長公主的下人,共三人,一同作證,將當初章氏不假他人而親自侍疾的事,還有謠傳長公主無所出就欲指章氏為妾的事一并在公堂上說得清清楚楚,描繪得有聲有色。 傅成璧令玉壺掀開一角竹簾,仔仔細細看著盧子俊和章氏的神情。這幾番下來,兩人反應(yīng)各有不同,看著極有趣。 章氏神色灰敗,嘴唇蒼白,已然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大抵就會不打自招了。盧子俊則聽著驚詫不已,似乎對此事毫不知情,尤其是在聽到長公主想要幫他納妾之時,更是驚疑萬分。 他覺得不可思議,傅成璧亦然。 傳聞中的李靜儀驕蠻跋扈不假,那是因為她有這個資格。李靜儀曾在朝野中握有不小的權(quán)力,連女官制度都是由她大力推行才得以實現(xiàn)的,這樣的人有著掌控一切的欲望,就連男人也不例外。 她驕傲到無人能抵的地步,如此又怎能允許自己的駙馬納別的女人為妾室? 除非她對盧子俊愛極,而盧子俊也有納妾之意??删湍壳暗姆磻?yīng)來看,他似乎對此事毫不知情。 待物證、人證一一上了公堂,刑部尚書才盯住章氏,審問道:“犯婦章氏,對此,你還有甚么好說的?” 章氏咬著牙將頭磕在地上,顫著聲回答:“妾身不認。妾身無辜,對此無端指責絕不茍同?!?/br> 作者有話要說: 段崇:我仿佛收到了某種暗示。 傅成璧:…… ———— 之前有個bug,改設(shè)定的時候正文沒有改過來就發(fā)了,十分丟臉,也多謝指正。 李元鈞行六,是璧璧的舅輩兒,但比較年輕,高富帥,皇二代,很快就要有正臉了。 小小提示一下:這章開堂,下章揭露真相,小虐怡情。=w= 第20章 落定 段崇瞇了瞇眼,眸若寒星般凝在章氏的背上。 章氏道:“當初湯藥方子出自太醫(yī)院之手,妾身只按時讓殿下服用,對殿下中毒之事一無所知。當年殿下近側(cè)還有他人,毒藥摻在膳食、茶水之中,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盧子俊附和道:“是,是,殿下/身邊有諸多近侍,日夜相對,能接近她的機會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大人不去懷疑他們,卻要懷疑碧月?碧月為人善良,常常感念殿下恩德,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br> 此言一出,圍觀的百姓當中有人聽出這言下之意,不禁發(fā)出了意味深長的噓聲。 玉壺在簾后聽著,低聲對傅成璧說:“這章氏給駙馬爺下了迷魂藥么?竟讓他如此相護,不惜拿長公主的清名作擋。甚么教‘諸多近侍、日夜相對’……長公主養(yǎng)得那群侍衛(wèi)都是男人,乃是京城人盡皆知的事,這話一出,可不就是往她頭上平白潑臟水么?” 章氏想往哪個方向引?暗指李靜儀豢養(yǎng)面首,而為他們所害么? 傅成璧正想著,又聽章氏辯解:“況且正如仵作所言,烏頭藤乃大周禁藥,極為難得。妾身當年一介小小婢女,怎能獲得如此珍貴的藥材?請尚書大人明察,還妾身一個公道。” 盧子俊似乎想到甚么,眼神一時恍惚不定起來,但始終都沒有說話。 傅成璧聽這章氏兩條辯解,不可不感喟其聰明。一句先擴大了嫌犯的范圍,另一句則撇清自己與作案手段之間的關(guān)系,這無疑會讓之后的確認變得艱難無比。 假如沒有第一條,第二條還算好說。這種事只要鎖定了人,要查起來用得甚么手段,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梢娝瘩g的“有可能是下在飲食中、也有可能是長公主的近侍所為”,是對她非常有利的辯詞。 按照常理來說,烏頭藤因其有淡淡的苦味,不好掩蓋,摻在藥中最為穩(wěn)妥,摻在茶水、膳食中是有些冒險,但并非沒有可能。刑部尚書也不會只因一個常理性的思考方式就判處章氏有罪。 況且正如章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