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聽您的，能入慈寧宮來服侍，也是她們的福氣?！?/br>
    太皇太后這才神色緩和了些：“還有別的嗎？你只管都說了。”

    “別的……”董善瑤苦笑一聲，“若說別的，大約就只剩下不甘心了吧?！彼龘P起小臉兒來，默然許久，才又低下頭，與太皇太后四目相對，“其實好些事兒，我全都知道的。穆妃是怎么沒的，昭妃是怎么進的宮，我心里都清楚?？蛇@些事情，我都順著萬歲爺?shù)男囊饬耍搅肆?，萬歲卻仍舊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出了這樣的事，他所想的，也從不是如何能救我。還有貞貴妃，靖貴妃，慶妃，甚至是明妃、文嬪和定嬪——以后的路如何，是以后的事，可眼下看著，她們哪一個，不比我過得舒心呢？”

    太皇太后瞇了眼，把她眼底的情緒轉(zhuǎn)變?nèi)伎丛谘劾铮志o了緊：“皇后啊，徐高二人不提，容兒我也不提，咱們說說慶妃吧?！?/br>
    董善瑤猛地一挑眉，卻并沒有接話。

    太皇太后也不以為意，仍舊很是和氣的與她道：“從你們開始鬧騰起來，慶妃不是就抱病不出，躲在了延禧宮中了嗎？”

    ☆、第一百零四章：察覺

    董善瑤登時變了臉：“老祖宗，您這是想告訴我，早在禮聘的旨意派下來的時候，我就該學一學慶妃如今的樣子嗎？”

    太皇太后神情淡淡的，微微一笑：“我說這些，你大概聽不到心里去?？赡阕约红o下心來時，又有沒有好好想過呢？慶妃的出身比誰差？肅國公府一門虎將，縱然如今太平世里，他們不帶兵，不打仗了，功勛卻還是在的?？墒菓c妃自入宮以來，雖也得了協(xié)理之權(quán)，卻一向不過問外面的事，皇帝對她也是淡淡的，然而正因為如此，延禧宮，才省去了很多的麻煩?！?/br>
    “可我是皇后，是萬歲的元后?！倍片幰Ьo牙根，“這便是我所說的不甘心了。您瞧，連您都覺得，我只有退，才是上上之策?？墒抢献孀?，我又能夠退到哪里去呢？”她深吸一口氣，一雙清澈的眼染上了悲涼，“我從沒有跟你好好地說說話，今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您恕我不敬，即便沒有太后這一遭，等到將來，我真的有路可退嗎？”

    太皇太后原本平放在小腹上的手，下意識的便收緊了些。

    她沉默了許久，似乎在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跟董善瑤坦白。

    可是董善瑤說的不錯啊，這么些年，她沒正視過董善瑤這個皇后，沒把她放在心上過，到了這時候了，總不至于，連幾句實話，都還不愿意說吧？

    “我不是高氏。”太皇太后掀了掀眼皮，一眼斜過去，“高氏的手段，會叫你萬劫不復?！?/br>
    她看似說的隱晦，可董善瑤卻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聽明白了。

    正因為聽明白了，才更覺得整個人如置冰窖之中。

    那種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很快就席卷了她周身。

    她覺得自己有些動彈不得……

    她所想過的，一絲一毫都不錯。

    即便沒有今日事，她也很難走到最后去。

    董善瑤揚起頭來，平復了許久，才站起身：“老祖宗，我之前提醒過萬歲爺，太醫(yī)院里有問題，得暗地里查，可太后未必瞧不見，若再來一次殺人滅口，想拿住今次的把柄，就很不易了。當日和鄭太醫(yī)同往壽康宮的那一位，老祖宗來日查明了是誰，還是保護起來的好。”

    “皇后你……”太皇太后欠了欠身，有些驚訝的看過去。

    董善瑤哂笑一聲：“太后誤我，我只盼著有朝一日，因果輪回，她也能自食惡果，嘗一嘗這報應不爽，其余的，我不敢怨懟，也沒什么好怨懟。嫁給皇家，是我的命，不由己的?！?/br>
    ……

    就在董善瑤離開慈寧宮的同時，元邑已只身入了壽康正殿的內(nèi)室中去。

    高太后果然已悠悠轉(zhuǎn)醒，人看起來還是有些精神不濟，臉色也很是難看。

    她一抬眼，瞧見了元邑，招了招手：“今天的事情，春喜都跟我說了，皇后那里，你問過了？”

    “一聽說您醒了，就急著趕過來，您這會兒可覺得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嗎？太醫(yī)瞧過了怎么說？”元邑有心打馬虎眼，便并沒有理會她問的那句話。

    可高太后卻嗤笑一回：“你這么著，是想替皇后兜下來了？她敢對我用毒，就是其心可誅！皇帝，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教養(yǎng)你成人成才，你的皇后對我痛下毒手，你就不聞不問了？”

    元邑坐下去，面色鐵青：“這件事情，總還要等太醫(yī)院那邊回了話，曹太醫(yī)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近日取藥的記錄了，大約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回話，您還是……”

    “對了，”高太后見他總顧左右而言他，便沒了耐性，一擺手打斷他，“有個事兒一直忘了問你，前幾日。你來的時候，皇后總在，我不好當著她的面兒問，正好這會兒內(nèi)室之中只你我母子二人，我便問你一問?！?/br>
    元邑一怔，側(cè)目看過去：“您說?！?/br>
    “前陣子，你不是罰了李良在乾清宮外跪了好久嗎？”

    高太后問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是上揚的，仔細的看去，她眼中都還噙著笑。

    元邑聽的心一沉，點了點頭：“他做錯了事兒，該領罰?！?/br>
    “是嗎？”高太后陰惻惻的笑著，揚聲問他，“因著主子心情不好，在乾清宮外攔了貞貴妃的駕，貴妃當著殿前青石磚路跪了一下——我沒說錯吧？”

    果然，乾清宮中，她早就安插了眼線。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那個人，定然是李桂而無疑了的。

    老祖宗那天說過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成了真。

    高太后是打從一開始，就想著將來如何監(jiān)視他的。

    所以李桂并非是近日才被收買，而是他根本就是高太后的人。

    “這難道不是錯處嗎？”元邑強穩(wěn)著心神，面不改色的回話，“兒子縱是心情不好，可也沒發(fā)話叫他擋誰的駕。他自作主張的擋駕，已經(jīng)不是頭一回了，且貴妃那日是奉著老祖宗的話到乾清宮而去的，兒子不將他罰上一罰，豈不是沒了規(guī)矩嗎？”

    高太后卻似笑非笑的，長長的哦了一聲：“李良從小跟著你服侍，你的心思，他一向能猜出七八分來。你愿不愿意見人，他若是都摸不準，這個乾清宮大總管，他也是不必當了的。你這會兒說這個話，怎么，怕叫我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