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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熬過最難受的一段就是?!?/br>可能一星期,可能一個月,可能再多一點,滿打滿算不過半年。阿福又停頓了,他咬了咬牙關,再咽了口唾沫——“就當是保護線人吧,這也是你們紅鷲的職責之一。我隨你安置,離開百會進入任何一個地方,我都無所謂?!?/br>敕棍的手捏得更用力了,他感受著阿福的心跳和氣味,把每一個字聽進耳朵里再聽進心里。“好,我答應你?!彪饭骰卮?,“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有事。”阿福笑了,他吃吃地笑起來,鮮血更多地從傷口涌出??伤鋈桓杏X不到疼,他只覺得溫暖。那溫暖是從敕棍身上傳來的,敕棍似乎張開了禿鷲的翅膀,腐rou的腥臭從羽毛里散發(fā)出來,讓阿福覺得非常心安。第64章獸象歷578年,這一年大概可以被載入鴉國的史冊。這是鴉國第三共和國成立以來,歷經九任總統(tǒng),唯一敢將掃毒推上議程的一代。人們說,這是一個言而無信的政府。因為他們明明答應了要與黑幫合作,卻翻臉不認人,收了錢,不辦事。那些吞進去的錢轉眼變成了武器,調轉槍口就直指毒梟們的頭顱。高高在云端的人并不知道黑幫與貧民的糾葛,不知道水深火熱的生活現狀,不知道他們是毒販,但他們也是你的妻子,你的丈夫,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不知道貧民們每一天吃的每一口飯都來自于這樣的交易,不知道只要把他們的財路斬斷,那便是餓殍遍野,民不聊生。他們運送這一袋一袋的精神糧食,明明是在為這個國家堆砌金磚。那金磚砌起了貧民窟的城墻,也砌在總統(tǒng)府的臺階上。果然政客都是過河拆橋的,當他們的野心延展到國際地位上時,便會忘記是誰把他們墊到了這個高度,所以恩將仇報,將所有的恩澤一筆勾銷。人們也說,這是一個終于強硬起來的政府。因為他們總算出了一群人,敢直面毒梟的威逼利誘。那些點燃的汽車和爆炸的L管讓他們心驚膽戰(zhàn),但卻沒有阻止他們往前走的步伐。他們知道鴉國存在著什么問題,而他們不愿意鴉國成為世界的毒瘤。那步伐流著紅鷲的血,流著黑鴉的血,流著所有不愿意屈服于罌粟花下的人的血。那一年死了很多很多的人,而這樣的對決開啟之后,還會讓往后的幾年死更多的人。毒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會竭盡全力地反抗,正如我們守衛(wèi)征服下來的土地一樣,cao起槍扛上炮,為他們的每一寸領土而戰(zhàn)。他們會殺官員,殺紅鷲,殺黑鴉,殺紅了眼睛的那一天,他們也會殺平民。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將戰(zhàn)爭的火焰徹底燃起,讓鴉國上下沒有一寸安寧的土地。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要拉上鴉國一起陪葬。阿福并不知道舉國上下有多少像自己一樣的人,也不確定他到底做了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他確實讓敕棍躲過了致命的一擊,敕棍帶著他當夜轉移,而沒過兩小時,那一棟住著普通居民的小房子便被徹底轟塌。敕棍將他安置在安全屋里,那是一個遠離貧民窟卻靠近市政廳的地方。它仍然窗簾緊閉,前后有持槍的安保把守。所以他只能聽見遠處的槍炮,卻看不見一星半點的火光。但他心里頭知道,這一夜,他所在的那個貧民窟里,無數的年輕人也與普通居民一樣去了。他們會被紅鷲的子彈打成篩子,那鮮血便順著小道蜿蜒流淌。它會染紅阿婆住的小屋子,會浸透駱駝睡的爛沙發(fā),會灌滿堆積著水貨的倉庫,然后再被更濃烈的煙塵蓋住,讓它凝固成型。他也知道,駱駝大概也去了。他可能或隨同某一支人手清掃另外的紅鷲窩點,然而最終總要回老巢支援。所以他也會踏進最后的戰(zhàn)場,最終躺在潮濕冰冷的土地上。他還知道,敕棍的小隊會拿下這一個貧民窟。在黑鴉趕來之前,他的情報會為敕棍以及其他紅鷲添上獎章。他不喜歡做一個線人,他不想聽任何一名紅鷲——包括敕棍——對他說一句謝謝。但他不知道敕棍會不會死。這樣傾巢而出、歇斯底里的交火會讓雙方血流成河。敕棍就算有三頭六臂,有著比其他人更豐沛的毛羽甚至更多的翅膀,他也未必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那一片花田。阿福坐在堅硬的板凳上,看著煙頭一點一點燒。房間里還有其他需要保護的證人,而他知道他們和自己一樣放松不了,也睡不著。第65章阿福連續(xù)三天沒有再見到敕棍。他也在安全屋老老實實地待了三天,睡不著,吃不下。但即便如此,相比那些真正有親人朋友參與戰(zhàn)斗的線人來說,他已經算是好受的了,畢竟他體會不了他們的心情。他看到其他線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傷,也意識到紅鷲為了讓他們變成線人,用了一些不太人道的方式來逼迫他們屈服。而他所看到的是屈服了的,沒有屈服的,大概就像在貧民窟時隨處可見的鮮血淋漓的尸體一樣。阿福無法對這樣的行為做任何評價,有時候為了做一件正確的事,確實要先做很多錯誤的事為鋪墊。他只能自我安慰,至少最終的結果是好的,至少清掃這些毒品是正確的,那或許心里的內疚就能減輕一點點。一條信息可以出賣壞人也可以牽連好人,而他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功臣還是幫兇。第三天的傍晚小法醫(yī)來了,他見到阿福,便把阿福叫出去。他沒有直接參與戰(zhàn)爭,他的主要職能是負責事前調查和事后治療。阿福的心隨之提了起來,他很害怕對方嘴里說出一個壞消息。小法醫(yī)把煙塞給他,又給他點上。在小法醫(yī)的監(jiān)護下,阿福終于可以走出安全屋的大門,來到天臺稍微透透風。他們都沉默著,好像害怕語言打破這脆弱的安寧。直到一根煙抽完,小法醫(yī)才道——“隊長受傷了,在醫(yī)院里。不過你不要擔心,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過幾天我們轉移的時候會帶上你,到時再開會決定把你安置在什么地方?!?/br>阿福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他甚至有點責備小法醫(yī),這明明是個好消息,為什么醞釀那么久才告訴他。因為他并不知道,在小法醫(yī)傳遞敕棍消息的時候,他自己的愛人卻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萊文依然在搶救中昏迷不醒,而他完全不知道萊文還會不會睜開眼睛。大家都以為紅鷲是與常人不同的一群,他們與世隔絕,所有信息都保密,所有的往來都封鎖,所有能查到的檔案都是假的,而除非有一天因公殉職,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名實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