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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我等你到風(fēng)景看透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

分卷閱讀6

    ,眼里飛快閃過一片失落,都明白。

她下午原本就想給兒子烙個蔥油餅,熬一鍋小米粥喝。家里兩口人的飯么,還能做什么花樣?她是偷偷瞄見周遙跟陳嘉玩兒了三個小時,心里太高興了,臨時剁rou餡把蔥油餅改豬rou大蔥餡餅了……可憐當(dāng)媽的一片苦心,她家陳嘉確實孤僻內(nèi)向,不會交朋友,好不容易跟一個同學(xué)玩兒上,看起來很投緣。

剛騰起熱乎氣的一顆心,立時又涼了。周遙這樣的男孩,干凈,體面,有禮貌,多乖啊,今天就是碰巧遇見,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來她們南營房小胡同了。

第3章偶遇

瞿連娣當(dāng)天傍晚把周遙送出胡同口,還囑咐“坐車當(dāng)心,有車票錢嗎?哦有月票的,月票揣好了別丟了,餡餅焐著不然就涼了”……她遠遠地望著,一直望到周遙的背影融進街道的色澤里看不見了,真是cao心的命。

她回屋,她兒子竟然一動不動還在凳子上發(fā)閑呆。

“你換褲子去?!宾倪B娣忍著耐性,“陳嘉,褲子濕了你著涼!換褲子去!”

換褲子也沒什么褲子可換,陳嘉冬天在自家屋里就穿一條舊的秋褲。新秋褲出門上學(xué)時候穿,舊秋褲就是他的家居褲兼睡褲,就是這樣一輪一輪從舊換新的倒騰,一褲多用,一直穿到前襠和后片兒實在都連不成一體,再順理成章地改造成家用抹布。

這也并非窮成那樣,這就是當(dāng)媽的是從六十年代經(jīng)歷過動蕩和饑荒的過來人,以儉省為生活理念。

床腳掛著那塊被雪弄濕的毛皮領(lǐng)子,從皮夾克上拆下來的。

周遙把那個毛領(lǐng)子落她們家了。瞿連娣一看:“你趕緊的,陳嘉,把這個領(lǐng)子給人家送回去!”

陳嘉被爐子烘烤著緩了半刻,好像那凍僵的神經(jīng)和面部表情才緩過來:“哦……他落這兒了他會回來拿?!?/br>
“人家還自己來拿?”瞿連娣心里仍不太是滋味,就是固執(zhí)認(rèn)真的脾氣,“你給周遙家送回去,就在團結(jié)湖的職工宿舍大院?!?/br>
陳嘉也沒強烈抗拒,不頂嘴就是答應(yīng)了,從鍋蓋上拿了個餡餅,沉默著啃餡餅。他mama最閃亮亮的優(yōu)點……還就是做飯真好吃啊。

“算了,天太黑了,明兒禮拜天一定給人家送去?!宾倪B娣說,“很貴的皮夾克,別讓人家孩子以為毛領(lǐng)子丟了!”

……

冬日里陽光和煦,清晨仍然微涼,但房檐下的冰錐和地上積雪已經(jīng)在悄悄融化。

陳嘉一大早穿起他那條半潮半干的運動褲,被他mama趕著出門給周遙送還夾克毛領(lǐng)子。他用門口支著的那根鐵鉤子,把昨晚燒完的幾塊煤從爐子里勾出來,堆到門外簸箕里,再勾了幾塊新煤填了爐子,然后出門。

經(jīng)過胡同口,昨晚他倆堆的那個雪人還在,捏得特別瓷實,沒有化掉呢。

陳嘉蹲下去,精心地重新掊了一些干凈的雪,拍在雪人頭上身上,再把煤球辣椒胡蘿卜什么的重新摁一遍,摁結(jié)實了,不想讓這個雪人化掉……

雪人kua下那根大胡蘿卜,忒么太羞恥了,他昨晚就給拔下來了。結(jié)果就被他mama瞅見,瞿連娣這個扣縮節(jié)省的,一把拿走了說“別拿著瞎玩兒回頭烙胡蘿卜餡餅這還得吃呢!”

當(dāng)時周遙在他身后“噗噗”地樂,還拍他肩膀使個眼色,這根蘿卜還能拿回屋吃啊、還能剁餡兒吃啊……怎么隨便干一件稱不上是壞事的事兒,都這么可笑……周遙這小子挺逗的。

天空放晴,心曠神怡。陳嘉覺著,今天的空氣突然都變得好聞了。

陳嘉脖子上也掛著月票,就從他家胡同出去,坐了幾站地的無軌電車,就到職工宿舍大院那一站。附近他都很熟。那就是他們第四機床廠的職工宿舍大院,但機床廠有大幾千名的工人,宿舍樓哪塞得進那么多戶?哪能是人人都分到公家房子的?能住進職工大院的,都是廠子里的管理層、科室領(lǐng)導(dǎo)、高級技術(shù)人員、工程師這個級別,然后再按工齡和職稱排大隊分房子。

廠里其余普通職工,就住自己家房子,家里能是什么生活條件,你就老老實實住什么樣的房。那時也沒人買得起商品房,各家房子都是老人留下來的,上一輩職工勞苦掙命大半輩子分到的。

比如陳嘉他們家在南營房胡同的這間屋子,就是他爺奶留下的房子。

他爺、他奶、他爸當(dāng)年就一直住這里,隨后他mama嫁到夫家,再然后他爺、他奶先后去世,這條胡同的房子年久失修破舊不堪,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兒,房本兒上戶主是他爸。

暖氣根本就不可能有,冬天取暖就是燒煤,做飯才用煤氣罐,煤氣罐要省著用。大雜院里每戶的左邊窗根兒下是一垛冬儲大白菜,右邊窗根兒下就是一垛蜂窩煤……有別的地方住誰會住這破地兒?

廠職工宿舍大院是圍起來的,眼前是一道兩米多高的鐵欄桿圍墻,門口還有帶紅袖箍的把守,明明白白地告訴陳嘉:住不起樓房的免進。

其實后面也有能溜進去的小門,比如周遙進出就經(jīng)常不走正門。但是,陳嘉不知道他應(yīng)該找?guī)滋枠菐讍卧荒茏哒T,問傳達室。

傳達室值班的瞅著他,有一定的警惕心和職業(yè)敏感,打量他的衣著樣貌:“找誰家?名字登個記?!?/br>
陳嘉說:“找周遙?!?/br>
周遙?姓周的。值班員自言自語:“就是周工他們家那男孩吧?”

“知道電話么?你打個電話給他家,讓孩子下來,或者我給你去叫?!敝蛋鄦T把桌上電話機給他挪過來。

“沒電話。”陳嘉說。

“他家沒安電話么?”值班員瞅他。

“……”陳嘉頓時都懶得說話了。

是他自己家沒有電話。自家都沒安電話的人,當(dāng)然也不愿打聽別人家的電話號碼。就假裝當(dāng)作全中國家家戶戶都還沒安電話呢。

周日清晨的宿舍樓,安安靜靜,進出的人都穿著長款大衣蒙著圍巾,蹬著自行車沉默而優(yōu)雅地進出。院子里還停著幾輛轎車和面包車。

陳嘉屬于沒吃過豬rou但見過豬跑的,家里沒車,沒摸過車,但滿大街跑的總見過。那時候轎車就是“老紅旗”“老上?!保顣r髦的“桑塔納”“捷達”,面包車就是“金杯海獅”。

陳嘉扒著欄桿多欣賞了兩眼那些車,把那塊毛皮領(lǐng)子留在傳達室,讓值班的代為轉(zhuǎn)交,掉頭離開了……

他過冬穿的是一件紫色棉猴。

之所以是紫色,因為是瞿連娣穿著小了就給他了。瞿連娣也沒故意憋屈兒子,是在東安市場排隊搶到的一件冬衣,打折半價,但太小太瘦了。打折就好像占一大便宜,怎么舍得不買?買了卻不合穿,又堅決舍不得淘汰扔掉,只能讓兒子穿了唄。

棉猴洗過幾水,那兩層布片中間的棉,也飛得快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