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雨 第52節(jié)
什么時候睡著的,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只做了一個夢,夢到別人告訴她mama跑了的那天,她不信,自己偷偷跑出門,一個人走了一個半小時到鎮(zhèn)上,一路打聽著問到了客運站的位置。她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 夏郁青起床以后,將手機開機,丟到一旁,就洗漱去了。 她昨晚回來得晚,摸黑不方便,所以沒洗頭發(fā)。 洗了個頭,吹干頭發(fā),準備收拾東西時,才聽見手機在振動。 拿起一看,竟是陸西陵打來的。她猶豫片刻,剛要接通,那邊掛斷了。 點開通話記錄,準備回撥過去,才發(fā)現(xiàn),竟有八通未接來電,不免驚訝。 她背靠書桌,將電話回撥。 只響了一聲便接通。 “起床了?” 陸西陵的聲音聽似尋常。 “嗯?!?/br> “你們今天不是要出去玩,怎么過去?” “蘇懷渠朋友開家里的車,帶我們一起去?!毕挠羟喟l(fā)現(xiàn)自己還是改不了本性,他說什么,她就會一五一十地回答什么。 “什么時候出發(fā)?在哪兒集合?” “八點半校門口集合?!毕挠羟嗫酥谱约翰蝗シ雌c昨晚的情緒。 “好?!?/br> 程秋荻這時候喊她,叫她幫忙拉一下后背的拉鏈,她應(yīng)了一聲,對電話那頭說,“我室友叫我,我先掛了?!?/br> “去吧?!?/br> 八點二十分,宿舍三人一塊兒出發(fā),步行至校門口。 雨后風(fēng)和氣清,水洗藍色的天空,干凈得沒有一絲云。 出游群里,蘇懷渠發(fā)了車牌號,叫她們到校門口以后在群里說一聲,他們好把車開過來,門口大路上車不能久停。 抵達校門口,在鐫刻“南城大學(xué)”四個大字的石碑前,夏郁青在群里發(fā)了句:已就位。 這時候,程秋荻忽拿手肘輕輕地撞了她一下。 夏郁青抬頭,“怎么了?” 程秋荻朝她背后使了個眼色,小聲說:“你叔叔。” 夏郁青嚇了一跳,剛要轉(zhuǎn)身,一只手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頭,自背后傳來的聲音清冽而溫和,“過來,我跟你說兩句話?!?/br> 夏郁青急忙回身,那放在肩頭的手落下來,將她手腕一牽,他并沒有用力,她還是不由自己地跟了過去。 到了旁邊的香樟樹下,陸西陵停下腳步,松了手。 “還生氣嗎?”他低聲問。 葉間漏下的光斑落在他內(nèi)搭的白色襯衫上,邊緣模糊,重疊處微微發(fā)亮,她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穿著昨晚的那一身。 “我沒有生氣?!毕挠羟嗾f。只是有點難過。 “那電話關(guān)機一晚上?!?/br> “恰好沒電了?!毕挠羟嘁庾R到什么,“……你晚上也給我打了電話?” “嗯。” 陸西陵昨晚沒回市里,宿在清湄苑,直到兩點入睡之前,他每隔十到二十分鐘撥一次電話,始終提示關(guān)機。料想她在校園里,不會出什么危險,但很后悔那時候應(yīng)該留一個她室友的電話,不然也不至于聯(lián)系不上。 今早他七點起來,洗漱過后就趕來校門口了,七點四十的時候電話開機了,但無人接聽。 他無法形容八點左右,電話接通那一瞬間的心情。 說是“失而復(fù)得”、“重獲至寶”都不為過。 夏郁青覺察到陸西陵一直在注視著她,目光沒有一刻偏離,“……您要跟我說什么?” “昨晚我話說重了,我跟你道歉?!?/br> “您已經(jīng)道過歉了,我也沒有怪您?!?/br> “不怪我,但記仇是吧?” “才沒有?!?/br> 陸西陵不以為然,哪里沒有,稱呼都變回去了。 此刻,石碑那兒的程秋荻喊了一聲:“青青,車來了!” 夏郁青和陸西陵齊齊看過去,路邊??苛艘惠v七座suv,車窗落了下來,副駕駛座的蘇懷渠招了招手。 陸西陵抬腕看時間,他早上有個重要的會,這時候趕回去已經(jīng)要遲到了,夏郁青他們也得出發(fā),又是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當(dāng)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他忽地往前邁了一步。 夏郁青心臟一懸,退后半步,背后便是樹干。 他低頭,又問:“明天什么時候回來?我去接你?!?/br> “我們到時候會一起回來,明天晚上還定了一起去吃海底撈?!?/br> 陸西陵便說:“等你吃完我去接你。我有話跟你說。” “現(xiàn)在說不可以嗎?” “不可以?!?/br> 得正式一點。 微風(fēng)吹經(jīng)陸西陵的薄風(fēng)衣,夏郁青嗅到一股比平日濃重的煙味。 一陣嗡鳴聲,似乎是他的手機響了,他手抄進衣服口袋,拿出來先行拒接了。 那邊,程秋荻開始催促。 陸西陵一步退遠,看著她,“玩得開心——明天晚上見?!?/br>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夏郁青抬手使勁捏了一下耳垂,瞟一眼陸西陵的背影,朝連番催促的程秋荻跑去,“來啦!” 一行八人,404舍三人擠在一排。 夏郁青坐靠窗位置,不由自主地往外張望。 她順著陸西陵走去的方向看去,那邊似乎是校外的收費停車場。 suv起步,往前方開去,她瞧見從那停車場里開出來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那車在前方掉頭,匯入對面車道。 兩車往相反方向錯行時,她轉(zhuǎn)頭朝左邊車窗外看了一眼。 那車的駕駛座車窗是落下的,陸西陵也在看她這邊,雖然這車車窗緊閉,隔著貼了防窺膜的玻璃,應(yīng)當(dāng)什么也看不見,她還是仿佛被他一眼鎖定。 上午十點多,抵達山里的民宿。 大家che之后,匯聚于民宿后方的花園,開始準備中午的燒烤。 大家都不大會,手忙腳亂的。 倒是夏郁青發(fā)揮學(xué)霸優(yōu)勢,稍稍試錯之后,極快上手,穩(wěn)定產(chǎn)出高質(zhì)量的成熟烤品。 程秋荻看她忙得自己沒空吃上一口,拿來一串新鮮羊rou遞到嘴邊。 “謝謝秋秋。” “你別光顧著給大家服務(wù)了。”程秋荻說。 “沒事,我也不太餓。” 蘇懷渠這時候過來看玉米烤熟了沒有,問:“要我?guī)兔???/br> “不用。” 蘇懷渠還是拿了幾串生土豆片,放到了鐵架上。 夏郁青提醒:“要刷油,不然會黏上?!?/br> “哦?!碧K懷渠照做。 熏面的熱氣里,蘇懷渠見程秋荻走了,便跟夏郁青聊起早上的事,“你們有進展了?” “可別提了,你害慘我了?!?/br> 蘇懷渠啞然失笑,“……怎么怪到我頭上?!?/br> “都怪你說的話,讓我心存幻想。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br> 蘇懷渠陷入沉默。 可他看見的,哪對“叔侄”說話要靠得那么近? 假如那位陸先生沒那個意思,他只能揣測他這位純樸的同學(xué)是不是被騙感情了。 那些紙醉金迷慣了的人,或許覺得夏郁青這一款很少見,故想嘗口鮮的,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你要不跟他開誠布公?”蘇懷渠提議。 “你敢跟你女神開誠布公嗎?” “……不敢,告辭?!?/br> 兩人都笑起來。 夏郁青嘆氣:“我們兩個好像學(xué)渣抱團取暖哦。” 蘇懷渠也嘆氣。 吃過飯,大家休息過后去爬山。 聽說附近有個很大的茶園,辟了一塊地,要建什么茶文化博物館。大家興沖沖跑過去,結(jié)果那地還荒著,根本還沒開始動工呢。 不過茶園里空氣好,炒茶工房附近便有茶園直營的店鋪,賣一些成色極好,價格公道的茶葉,倒也不算虛行。 夏郁青買了一小罐,想著下回若要拜訪陸家,好送給陸爺爺當(dāng)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