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他這樣重刑犯的待遇。不過多年來他安分守己，甚至和其中三名獄警交了朋友。

在他被捕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喪失了繼續(xù)殺人的欲｀望，好像一個游戲宣告了終結(jié)。他沉浸在自己的心靈游戲當中，為一些心理學(xué)期刊寫稿子，還出了幾本和犯罪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童話讀物。他的追隨者試圖在故事里找到隱喻，但其實沒有隱喻，那是他以前給麥克講的睡前故事，他沒有讀過多少童話，只能編造各種狐貍老虎的故事，哄他當時有認知障礙的養(yǎng)子睡覺。

連續(xù)二十年，他都居住在這間關(guān)押重刑犯的監(jiān)獄里。他有一個單獨的小房間，還有一架子書，前妻編織的彩色毯子搭在椅子背上。他并沒有被證明為心理障礙，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又顛覆了很多事。他的良好待遇來自于他為警方分析并偵破了好幾起連環(huán)殺人案，他發(fā)現(xiàn)實施犯罪并沒有揭開別人的面紗有趣。

嚴格來說，戈登醫(yī)生并沒有殺人，他設(shè)計場景，讓人們殺死彼此。為4個人的死亡負責(zé)，僅僅是他最后被定罪的數(shù)量，這當然不是全部，只是他沒有對更之前的犯罪事實認罪。那些無法偵破的案件沒有被算在他的頭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無需認罪、無需證明自己是那些高超案件的實施者，他并不需要來自外界的認可，甚至不在現(xiàn)場留下特殊簽名。他手法多變，沒有模式可循，他對形式感沒有興趣，喜歡嶄新的玩法。

他把很多事情都寫在兩本筆記本上——隱晦的。在他被捕之前，他將本子交給了養(yǎng)子邁克爾.貝肯。14歲的小麥克對他的犯罪事實一無所知，但他在他被捕之后，迅速地把兩本筆記本埋了起來，埋進了森林里。

“上午好，老爸?！弊谒麑γ娴倪~克爾說，他每隔半年或者一年來看他一次，他們有時候會通電話，聊點有趣的話題，好比說泥土的味道，好比說如何扮演圣誕老人。

戈登醫(yī)生和邁克爾感情很好，他有個不愿意與他相認的女兒，也有這個把他當成生父的養(yǎng)子，他也將邁克爾視為己出。在長相上，他們并不是那么相像，卻有著相似的氣質(zhì)。

“上午好，麥克?！彼⑿χ粗~克爾。他的兒子并不是罪犯，他不為此感到遺憾。畢竟麥克有一種他人所不具有的靈敏，這和他很像。

“我給你帶了蕎麥餅干、水果麥片、咖啡，麥片里有你喜歡的烘干草莓?！焙媾啻髱熣f，他每次來都會給他帶自己制作的點心和餅干，他和她的mama很像，從漂亮的嘴唇到眼睛都很像。如果不是凱瑟琳.貝肯，戈登醫(yī)生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實在興趣不大。烘培大師的mama是他最愛女人，他喜歡她胸｀脯上的雀斑和她長著一顆痣的耳垂，他喜歡在處理掉尸體之后清洗干凈然后和她做`愛，在浴缸里抱著她，撫摸她的小乳`頭，親吻她的大腿內(nèi)側(cè)，從前面進入她。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樣的人，但在他們的故事里，她也無需知道。她是那種天生值得別人去愛的女人，對于危險的嗅覺糟糕到愚蠢，老是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他喜歡她的這種愚蠢，那讓她無時無刻不是可愛的。在他被定罪之后，凱瑟琳是唯一不相信的那個人，戈登醫(yī)生懷疑她到如今也并不相信自己的前夫是殺人犯。直到如今，她還是會給他編織的帽子和圍巾。為什么在監(jiān)獄里需要這種愚蠢的紅帽子？但他乖乖的收下，告訴她我很喜歡，聽她在電話里笑。他年紀越大，就越會回憶起和她做`愛的過程。他在想，如果出獄之后他沒有老到要坐輪椅，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她做`愛，即使她已經(jīng)是個老太太了。他對邁克爾的愛有一部分是基于他愛他的母親，另一部分則是他慢慢地和他的養(yǎng)子培養(yǎng)出一種驚人的默契。

如果邁克爾成為罪犯，他一定像他一樣優(yōu)秀。不過他的兒子沉迷于扮演不同的人生。

“還記得有個寫罪犯分析博客的，叫歐文的家伙嗎?！边~克爾問。

“記得，有趣的博客和廣播，分析味覺的故事很精彩?！备甑轻t(yī)生回答。上一次邁克爾來看他是半年前。他告訴他，他收聽了一組有趣的廣播，制作者是個叫歐文的人，其中有一些推測是關(guān)于他的。戈登醫(yī)生當時有點驚訝，邁克爾一直不愿意去搜索這些事，他想把一切都忘到腦后，只留下戈登醫(yī)生是個好爸爸的事實。為何他會突然搜索二十年前的案件？為何會突然感興趣？

“我最近見到了這個博客的作者?！边~克爾說，“然后和他聊了聊。”

“你想交個朋友？”

“我很好奇他是怎樣的人，必須得見見他才行?！?/br>
“然后呢？”戈登醫(yī)生看著他的兒子。邁克爾開始關(guān)心他的作品，并且和研究他作品的人聊天。他準備做什么？模仿他？不，他的兒子不是個模仿犯，他會孕育出一套自己的做法和理論。

“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是個獨居的書呆子，戴眼鏡，養(yǎng)螞蟻，拍攝動物內(nèi)臟，聽起來和所有無趣的書呆子一樣，但恰恰不是無趣的那種。”

“所以你有了一個新朋友?！?/br>
“我不知道。朋友是個雙向的概念?！?/br>
戈登醫(yī)生觀察著邁克爾的表情，他的養(yǎng)子非常英俊，只要略施小計，所有人都會愛上他，他現(xiàn)在看上去陷入了一場追逐戰(zhàn)，或者可以說一場戀愛。交朋友也可能是一場戀愛，人的關(guān)系里并非只有愛情才是戀愛。

他們繼續(xù)聊天，聊戈登醫(yī)生最近給雜志寫的稿子，還有凱瑟琳給他們兩個編織的圣誕帽。世界上可以沒有女人比邁克爾的母親更愚蠢了——紅色愛心圣誕帽。他至今依舊會夢到她給他做的奧利奧雪糕，還有她脖子后面的絨毛。他們當時沒有再生一個孩子，一是擔心邁克爾可能會被忽視，二是他想到在她生育前后不能和她做`愛，就覺得不堪忍受，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殺掉幾個人才能夠補足這種空缺，他甚至嫉妒自己未來的孩子，只要一想要那個小嬰兒要和他爭奪她，他就覺得自己不會愛這個孩子。

有麥克這個兒子讓他感覺足夠了，麥克聰明、敏感、漂亮，像只小貓鼬，他們一起釣魚、打棒球、劃船……即使在麥克十幾歲的叛逆期，他們也沒有發(fā)生不可逆轉(zhuǎn)的爭吵（雖然青春期的金發(fā)小鬼的確讓他很頭痛）。麥克總是給所有他愛的人做吃的，戈登醫(yī)生進監(jiān)獄以來，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品種豐富的、來自烘培大師的禮物。

他們的這次見面依舊很愉快，有一些話題對他很有啟發(fā)。

“圣誕快樂，老爹?！丙溈嗽陔x開之前說，“要記得戴來自mama的圣誕帽。”

“是的，是的，她會打電話追問的。”戈登醫(yī)生哈哈大笑。

離圣誕還有一個月，凱瑟琳寄來的圣誕帽放在架子的最上面。

“我要圣誕之后才能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