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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兩旁,應(yīng)景地放著兩排爭妍斗艷的菊花,保安正整隊在巡邏。電梯是入戶的,在密碼鎖上按下了那個熟悉的數(shù)字,門“咔噠”一聲開了,一股輕微的粉塵味道撲面而來。燈亮了,他站在原地往里看去,客廳的擺設(shè)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樣,沙發(fā)上躺著一根毛毯,茶幾上的平板電腦和雜志凌亂地堆著,餐廳門口的地上扔著一張銀行卡,正是他走以前給簡徵的。要不是地板上有薄薄的一層灰,這場景就好像主人在下一秒就要回來似的。他有點疲憊。莊澤的話,在他腦子里再一次一閃而過。“你現(xiàn)在還來際海找小徵做什么?”其實,照正常的行程來說,他并不是特意來找簡徵的。從十月份開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就陸陸續(xù)續(xù)來際海市出過兩三趟差,每次都停留兩三天。際海分公司是他的大本營,他對大本營的經(jīng)營現(xiàn)狀多一點關(guān)切是正常的。他這樣告訴自己,也這樣暗示了特助以此安排他的行程。可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這其中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隱藏心思。他想要在這座城市偶遇簡徵,順理成章、順水推舟地繼續(xù)他和簡徵的緣分。這半年來,他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急切冒進,手段比起以往也越發(fā)凌厲陰險。他利用飛城百貨的一起傷亡事故在背后推波助瀾,導致了全國二十三家飛城百貨因為消防、安全隱患停業(yè)整頓,給四處擴張、現(xiàn)金流緊張的飛城百貨給了重重一擊,主營飛城百貨的沈東放為此徹底失信于顧錚,被踢出了董事會。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xiàn)在看起來安分的沈東放隨時都還有機會反擊,他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痛打落水狗,讓沈東放再也沒有翻身的余地,而不是想這些腐蝕心智的情情愛愛。但是,在車行重逢那么狼狽的簡徵之后,所有的理智,仿佛在那一刻都煙消云散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離開之后,簡徵居然會過得這么慘。在他想來,就算簡徵死犟著和家里鬧翻,他留下來的這張卡和房子也足夠簡徵在際海市過上安定的生活;在他收拾完沈東放以后,如果他對簡徵還有興趣,他可以選擇在際海市不經(jīng)意地偶遇簡徵,以簡徵對他的迷戀來看,說上幾句好話就足夠讓簡徵再次黏在他身旁,兩人再續(xù)前緣毫無懸念。事情怎么就忽然變成這樣了呢?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他反復(fù)地問著自己。天太晚了,該休息了,今天一天都泡在簡徵的事情上,明天的行程會很緊張。臥室的床上都是灰,肯定沒法睡了,顧聿行打算把客廳的地板擦一擦,先暫時對付一晚。到了衛(wèi)生間一看,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浴室的鏡子四分五裂,上面還有黑褐色的血跡!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心臟被撕開了的痛意。顧聿行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夢里都是鏡子那猙獰的裂縫,還有大片大片的血色,簡徵的臉隱藏在那篇血色中,漸漸地好像被抽干了似的,變成了一張閃著青光的白紙,又漸漸化作了碎片,消失在了虛無的空氣中。醒過來的時候才不到七點,他的腰被硬邦邦的地方硌得生疼,翻了個身,忽然看見沙發(fā)底下有一小塊黑黑的東西,順手撿了起來。是一塊歪歪扭扭的巧克力。那天簡徵和他吵架,一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帶了一袋巧克力給他吃,兩個人在沙發(fā)上做了一回,滋味和那巧克力一眼甜膩。這一塊漏網(wǎng)之魚可能就是那時候掉的。顧聿行不敢往下想了。半年沒有發(fā)泄過的身體,從再見到簡徵的那一剎那起,就好像有了一個難以克制的開關(guān),動不動就通上電戰(zhàn)栗一下。他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再一看,手機里多了一封新郵件,是他的特助發(fā)過來的。昨天在車行看到簡徵后,他就讓特助去搜集了簡徵這半年來的資料。仔細看了一遍,和莊澤說的大同小異。簡徵現(xiàn)在恨他,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br>這半年幾近家破人亡,過著近乎自虐一般放逐的生活,那個曾經(jīng)衣食無憂的小少爺,嘗遍了人世間的苦澀。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回來了,他能讓簡徵重新過上肆意快活的生活。一天的行程安排得很緊,顧聿行緊趕慢趕,這才在下午四點左右處理好了公司事務(wù)。去醫(yī)院前,他特意讓人去酒店里熬了一碗粥,放在新買的保溫瓶里,一路拎去了醫(yī)院。病房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硪魂嚺⒆拥臍g笑聲。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病房,在門口確認了一下病房號,這才推門而入。一個年輕姑娘坐在簡徵的床前,輕語淺笑著,手里拿著一個完整的剝好的橙子,正在一下下地撕著上面白白的橘絡(luò),床頭柜上放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股香氣襲來。一見到他進來,姑娘愣了一下,笑著站了起來:“小徵,是你朋友嗎?”簡徵原本還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不是?!?/br>顧聿行走到床前,不動聲色地把那束占地方的百合花放在了地上,放上了自己的保溫桶:“我給你帶了粥來,你身體虛,別吃那些亂糟糟的東西。花香會刺激你的喉嚨,還是先放遠一點?!?/br>姑娘有點尷尬,趕緊拿起百合花放到了窗臺上:“這樣啊……我都不知道?!?/br>簡徵簡直無語了。他沒想到顧聿行還會過來,現(xiàn)在這里一個病號、一個女的,趕都趕不走他?!懊得?,你別聽他瞎說,那束花我很喜歡,看了心情很好,你放過來。”丁玫玫應(yīng)了一聲,趕緊又把百合花放在了另一邊的床頭柜上。顧聿行裝著沒看見,俯身去摸他的額頭:“你的燒退了沒有?感覺好點了嗎?”簡徵迅速地避開了他的手掌,用力之大,差點從床上翻下來,幸好丁玫玫在旁邊扶住了他。“你干什么?”簡徵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認識你嗎?麻煩你帶著你的粥出去行嗎?我一點兒都不想看到你。”顧聿行的眉頭微微擰起:“小徵,你不要這樣意氣用事,以前的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我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的結(jié)果?!?/br>一旁的丁玫玫終于品出點味道來了,她原本就是個快人快語的小辣椒,忍不住譏誚地道:“這位先生你誰啊?別那么自來熟好嗎?小徵都說了不認識你了,別來sao擾病人?!?/br>顧聿行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你是誰?”“我是誰?”丁玫玫挑釁地看著他,抬手就攬住了簡徵的肩膀,“我當然是小徵的女朋友啦?!?/br>那只手相當?shù)玫K眼,顧聿行的目光凌厲地在那上面掃了兩眼,從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