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他們一家準(zhǔn)備回滬，請家里幫著找間房子。

    第二天，信就發(fā)出去了。

    田爸爸和王mama長舒了口氣。

    糾結(jié)了那么久，終于下了決心。

    黎元元覺得王mama考慮問題挺周全的。只是這么一來，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就被打破了。一家六口，也將被卷入那股潮流之中。

    *

    轉(zhuǎn)眼學(xué)校里放了寒假。

    姚龍港要隨著爸爸mama回滬上了。

    臨走前，田根寶和王慧珍請楊淑芬一家來吃飯。

    黎元元準(zhǔn)備了一本毛筆字帖，送給了姚龍港。這本字帖還是蕭哥哥在“元旦”節(jié)送給她的，一共四本，鼓勵她練習(xí)書法。

    可小龍港就要走了，實在沒什么可送的，知道他喜歡練字，就送一本字帖留作紀(jì)念吧？他們可是從托兒所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啊。

    “小龍港哥哥，以后要好好練習(xí)書法啊，爭取當(dāng)一個大書法家！”黎元元笑著說道。

    “嗯，元元meimei，我會好好練習(xí)的，等我一到家就給你寫信。還有啊，你們什么時候回滬上呀？回來了，一定要去找我玩啊！”姚龍港一再叮囑道。

    “好的，只要我們回去了，就去找你玩……”黎元元答應(yīng)道。小龍港要走了，還真有點舍不得。雖然這早在意料之中，可臨到頭來還是有些悵惘。

    偉民、偉軍和偉波也送了筆記本、鋼筆給姚龍港。幾個男孩子還相互抱了抱，就像電影中的好兄弟一樣。

    楊淑芬和姚爸爸吃飯時，也紅了眼睛。

    說到底，在連隊里呆了十八年，哪里會沒有感情？可相比起大城市的生活，這點感情只能先擱在一邊。

    “慧珍啊……千萬不要犯傻，趕緊和你爸爸聯(lián)系一下，也想辦法回滬上吧？”楊淑芬難得動了感情，紅著眼睛說道。

    “嗯，淑芬jiejie，我知道了，我和老田商量一下，再給家里寫信催催……”王慧珍也有點傷感。

    她和楊淑芬認(rèn)識十多年了，中間雖然也有過別扭，可關(guān)系卻是越走越近。以前，她總喜歡喊人家“大姐”，現(xiàn)在終于肯改口了。

    兩家大人邊吃邊說，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惆悵。

    可心里到底還是存著希望的。

    畢竟，滬上是國內(nèi)最繁華的大都市，也是自小生活的地方?；氐侥抢?，就像找到了自己的根，也找到了歸屬。

    *

    這個冬天注定是不平靜的。

    小木匠家也要走了。

    他像楊淑芬家那樣，把家當(dāng)變賣一空，準(zhǔn)備開完年終總結(jié)大會就走。

    連隊里，還有幾家想走的。不過，他們也和田根寶家一樣，打算先觀望一下?？晒亲永锒荚昧思茏樱瑴?zhǔn)備離開。

    其余的，像喬莎莎mama那樣的，雖然愛人不是知青，可為了孩子也想走。還有幾個要走不走的，也是因為找的對象不是知青，走起來不是那么方便。

    唯一按兵不動的，就是蘇梅華家。

    她的愛人是陳連長，無論按哪一項政策，她都走不了。除非是離婚或者不要戶口不要工作搞兩地分居。

    可她怎么也不忍心拋下愛人，自己跑了。

    陳連長也寬慰道：“……要相信國家，早晚會解決這個問題?，F(xiàn)在就這么走了，回去后會怎樣？還真不好說……”

    另外，宋阿娣也很猶豫。

    她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和老謝商量之后，又問了兒子的意見，打算再等一等。兒子說了，或早或晚，所有的知青都會離開的，現(xiàn)在并不是最好時機。

    想想也是，她和老謝都是國家干部，就這么拋下公職跑了，回去后卻什么都不是，一切都要從頭再來，心里還真是矛盾啊。

    況且，還有海寧這事擱著。

    看這孩子，在這里呆了七年了，一直都不開心啊。

    可這問題暫時無解，只能先這樣了。

    *

    到了春節(jié)前夕，要走不走的知青們總算安了心。

    該吃吃該喝喝，日子還是要過的。

    于是，關(guān)系好的幾家又聚在一起，搞起了會餐。席間，談?wù)摰米疃嗟木褪腔爻堑氖虑?，相互間交流著經(jīng)驗，倒也樂呵。

    其實，大家都有一個目標(biāo)，就是希望把孩子落到滬上。按照現(xiàn)在的戶籍制度，只有大人們回去了，這個希望才有可能實現(xiàn)。

    王慧珍聽得多了，也下了狠心。

    這天晚上，她對田根寶說道：“老田啊，咱們每個星期都給家里寫一封信，我倒是不信，那邊還能找到借口？”

    “好啊，實在不行，就打長途電話……”田根寶呵呵笑道。這個長途費太貴了，可再貴也得打啊。

    “老田，我考慮了一下，要不干脆回去一趟？我那個探親假還沒休呢，時間長了別作廢了……”王慧珍咬了咬牙，說道。

    “慧珍啊……”田根寶說了半截，又咽回去了。

    他知道慧珍不喜歡回家，可現(xiàn)在為了在滬上弄間房子，不得不去求她爸爸。對自尊心很強的慧珍來說，可真不容易啊。

    “哎，老田，沒關(guān)系啦！我以前就是臉皮太薄了，現(xiàn)在為了孩子們，也能拉下臉來了……”王慧珍故作輕松地說道。

    “哦呦，是嘛？來來來，讓我看看慧珍的臉皮是不是變厚了……”田根寶抓住愛人的手，使勁握了握。

    爸爸mama在外間商量，黎元元在小屋里也聽到了。

    對王mama的勇氣，表示贊賞。

    她知道，這個房子決定了一家人的幸福?；氐綔?，即便享受不到“頂替”政策，可只要有了住處，一切都會好辦得多。

    現(xiàn)在，城里的住房除了私宅之外都是公家分配的，等再過個幾年，商品房才會出現(xiàn)。到了那時，只要攢下錢來就一定能買得起。

    如果再多買幾套，豈不是發(fā)了財？

    想到此，她趕緊攤開信紙，給蕭哥哥寫信。

    告訴他，讓他爸爸mama多攢點錢，過幾年市面上有房子賣了，一定要買。這個放起來，比那些郵票還要值錢。

    遠(yuǎn)在京城的鄧蕭，收到了元元的來信。

    一看，就笑得直咧嘴。

    元元還是那么財迷??？

    不過，她說得挺對的。

    安居樂業(yè)，這個房子是頭等大事。

    爸爸mama錢不多，可爺爺多少有點家底，還有姥爺家也補發(fā)了不少工資，以后就拿這個買房子好了。

    還有，元元說了，沒事要去舊貨市場上逛逛，沒準(zhǔn)還能淘出點東西來。

    這個就跟著爺爺去逛好了。

    他現(xiàn)在還是個無產(chǎn)階級，只看得起，還買不起。

    *

    春節(jié)一過，王慧珍就向連隊里申請了探親假。

    陳連長因為愛人的關(guān)系，對知青一向?qū)捜?，就痛快地?zhǔn)了假。

    王慧珍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戴著棉帽子裹著棉大衣，拎著一只軍綠色的旅行包，坐上拖拉機出發(fā)了。反正，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