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越來越嚴重。我爸是老師，鄉(xiāng)村教師。”顧一惟慢慢地吃著菜，“所以我知道老師特別怕嗓子有問題。一旦喉嚨發(fā)炎還要堅持上課，真是非常辛苦。我記得我媽經常給我爸煮一些甘草水，我爸學校里也總是放著胖大海，我有個親戚養(yǎng)蜂以后，我媽最喜歡的禮物就是他們的純正土蜂蜜，備在家里時不時泡給我爸潤喉。”

    “我家胖大海倒是有的?！标惓卣f起許霜降，也甚愁，“她一開始上課，整堂課整堂課講下來，說話聲音啞，就喝過胖大海。甘草水效果好嗎？”

    “有點效果吧，不過我媽好像在里頭還添點什么，下回我去問問再告訴你?！鳖櫼晃┑溃斑@也只是小調理，正兒八經生病后，光靠吃這些，不一定能立竿見影好起來?？傊€是要多休息多保養(yǎng)，喉嚨容易傷疼，也算是老師的職業(yè)病了。”

    陳池點點頭，眉宇間沉吟不語。

    “喝酒，喝酒?！鳖櫼晃└锌溃瓣惓?，我們在坳溪頭那時，我看你說話做事，就感覺是個可交的朋友?？上н@么多年沒機會相交，現(xiàn)在湊巧聚在一個城市，以后我在財稅方面向你這個行家咨詢，你可要幫忙?！?/br>
    “你太抬舉我了，我哪是什么行家？”陳池笑道。

    “我真不是開玩笑?！鳖櫼晃┱\懇道，“我這公司現(xiàn)在還跟小作坊差不多，本來也就是從小作坊起步的。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梳理好，我打算要一步步改善，包括公司的行政流程、會計制度、技術服務的建檔管理，再有一些必要的體系認證，另外要嘗試一些基金項目的申請。這就是我現(xiàn)在很需要人幫忙的原因?！?/br>
    陳池凝起注意力，認真聽著，卻不多說，他頷首道：“一惟，來，借你的酒敬你，事業(yè)騰達?！?/br>
    “謝謝，謝謝。”顧一惟滿口飲下，嘆道，“做點事情很不容易。就說當年，我不是借在我姑母家，就在你舅家后面搞生態(tài)種養(yǎng)嗎？你們走后，我又堅持了大半年，也不怕你笑話，最后虧得差不多連褲子都沒有，我爸媽都不想認我，后來沒辦法，一無所有跑出來?！?/br>
    他一笑：“你舅舅人真好，柑橘熟的時候送了一筐給我，我到地里去，每天都帶兩個，一邊吃一邊愁?！?/br>
    “我舅舅年年給我家送，我媽又分給我丈母娘，”陳池也笑，“吃得我丈母娘都不好意思，去年拿了一箱黃泥螺干海鰻，讓我寄給我舅，我舅吃不慣，據(jù)說到現(xiàn)在還存了好多在家里?！?/br>
    “那黃泥螺是你給的？”顧一惟愣笑，“這可真是巧了。去年冬天，我姑父姑母等小孩讀書放假后有點空閑，回了一趟老家祭灶，那房子自我走后，就沒人住過，我爸媽就過去幫著收拾收拾，回來就拿了一大瓶黃泥螺，說是姑母給的，姑母也是老鄰居給的，吃不來就送給我媽，我和我弟弟過年回家，我爸還開了叫我們吃?！?/br>
    “真巧了?！标惓匾惨荒樔炭〔蛔　?/br>
    “看來這頓飯，我是注定要請你的?！鳖櫼晃╅_玩笑道，“來，吃菜吃菜?！?/br>
    兩人言辭間更加熱絡。

    “我聽說，你舅舅現(xiàn)在一個人住?！?/br>
    “是啊，現(xiàn)在睿伢子要讀書上學，我表哥把睿伢子帶走了，我舅舅就一個人管家里的柑橘林，他年紀也大了，氣力不比從前?！标惓貒@了一聲。

    “鄉(xiāng)里人樸素，誰家有點什么事，老頭老婆婆們不用招呼，都會來幫忙?！鳖櫼晃┻駠u道，“年輕人是真留不下，留下就是沒出息，要是留下還沒搗鼓出點什么來，一村的人背地里議論，這家養(yǎng)了個廢兒。我后來實在沒臉呆，重新出來找工作，什么都干，最窮的時候，一天三頓吃白饅頭配榨菜絲，手機都沒錢充值，一個月沒給家里打電話。”

    陳池不禁動容，此時酒上三巡，他也真情流露：“我最窮的時候，更不好意思說?！?/br>
    “你？”顧一惟停箸訝異道。

    “我當年在股票上沒看準，虧得特慘。”陳池敘道，“我沒敢告訴我爸媽，怕他們干著急。那時只有我老婆在我身邊，她一個人的獎學金給我們兩個人用。難得她對我岳父岳母從來一字不提，不然我丈母娘能把我撕了，他們把女兒交給我，我非但照顧不了她，還反過來要她照顧?！?/br>
    陳池笑著，憶起過去那段艱苦歲月，疼惜糾結之色仍不可避免地浮起于臉上。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愧疚，悵惘嘆一聲：“那段日子真對不起她。”

    顧一惟瞧瞧陳池，抬起酒杯道：“來，我們再滿干這一杯，為過去?！?/br>
    “為過去?！标惓睾袅艘豢跉?，仰脖一飲而盡。

    “吃菜。”顧一惟遺憾道，“今天的菜偏清淡，配酒不過癮。要不是你夫人等在家里，我們這里吃好后轉一家燒烤店盡興盡興。”

    “下回下回?！标惓匦χ肮笆?，“今天不能太晚回家。”

    “陳夫人家教嚴嗎？”顧一惟侃道。

    陳池笑咳了兩聲，沒正面回答，反而打趣道：“一惟，你呢？要守時回家嗎？”

    “用不著，想什么時候回就什么時候回，比你自由?！鳖櫼晃┯详惓氐囊暰€，自嘲搖頭道，“以前什么都沒有，誰看得上。”他倒是坦然，當笑話一樣和陳池聊：“我媽怕我這樣以后影響我弟弟的婚事，托人給我找個隔村姑娘，人家問我是干什么的，當時一聽我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在山上種地養(yǎng)雞，跟我媽說，養(yǎng)啥子雞，他們不創(chuàng)業(yè)就養(yǎng)上雞了，把我媽氣得回來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回家看她，都不讓我進門?！?/br>
    “現(xiàn)在呢？人家都悔死了吧？”陳池舉舉杯。

    顧一惟毫不在意道：“現(xiàn)在我忙還來不及，懶得搭理這些事，誰想要看誰？要來的自會來。”

    陳池點頭贊道：“想做大事的人，都無暇私情?！?/br>
    “我這稱得上什么做大事？你就不要給我臉上貼金了?！鳖櫼晃┬ζ饋?，“不過，陳池，我這些年下來的經驗是，隨便做什么，要把事情稍微做大點做好點，靠自己單打獨斗就不行了，一個人的能量是有限的，一定要有團隊，發(fā)揮團隊的力量?！?/br>
    “是，人多力量大，抗風險能力也強?！标惓馗胶偷?。

    “現(xiàn)在我沒什么人，磕磕絆絆湊了個草臺班子，把我弟弟拉進來，幫我管管公司那些內務雜事?！鳖櫼晃┨ы葡蜿惓兀荒槺Ш?，“要不是我這個小公司，供不起你這個大總監(jiān)，不然我真想把你也請過來，我們一起共事。”

    陳池微愕，連忙擺手：“一惟，你這話讓我榮幸，也讓我無地自容，什么大總監(jiān)，就是養(yǎng)家糊口一個工作崗位而已?！彼麘蛑o道，“名片是印出來的，還不是怎么叫好聽怎么印?！?/br>
    “陳池，你這才叫謙虛。”顧一惟舉起杯子，笑勸，“來，喝酒?！?/br>
    兩人碰碰杯，顧一惟繼續(xù)道：“有一句話叫，借風好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