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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眾人相視而笑,席間頓時歡快起來。 貞妃李蕓一身紫灰衣衫,依舊以淡青絹紗遮住口鼻。她安安靜靜地端坐在一旁,目光卻伸得極長,關切地望著柔桑懷中自己的親生兒子。貞妃雖是生母,孩子滿月,卻須在嫡母的懷中受賀。 皇長子睡得正好,忽然被吵醒,不情愿地大哭起來。孩子們被嚇了一跳,一哄而散,依舊回到母親身邊坐著。高晅與真陽飛快地占住玉樞左右,壽陽腿腳慢,觀望了一陣,竟在我身邊落座。我甚是歡喜,忙令乳母把壽陽的杯碗放到我的面前。 柔桑柔聲哄勸,輕輕搖著臂彎。不多時,皇長子便安靜下來。于是依舊交給乳母,帶回側殿歇息。高曜贊許地看了柔桑一眼,目送皇長子下去,這才感慨道:“今日皇長子滿月??上Щ首婺妇箾]等到這四世同堂的一日?!?/br> 柔桑道:“陛下所言甚是。若皇祖母能見到皇長子降生,說不定病就痊愈了?!?/br> 高曜嘆道:“本想請皇祖母為皇長子賜名,不想皇長子竟沒這個福氣?!?/br> 柔桑笑道:“今日良宴,就請陛下親自為皇長子賜名吧?!?/br> 高曜抬眸望一望天,光燦燦的大半個月亮把他的眸子照得晶亮:“今夜月色甚好,就取名為朏吧。月出為朏,皇后以為如何?” 柔桑一怔,微有赧然:“月出為朏?臣妾慚愧,讀書不多,這個‘朏’字有些便不大認得。還請陛下賜教?!?/br> 高曜笑道:“宮里現放著一位女學士?;屎筮€是請教封大人的好?!闭f罷伸手一指封若水,眾人的目光齊齊向她掃了過去。 柔桑笑道:“請女學士指教?!?/br> 封若水從容站起,屈一屈膝,微笑道:“陛下圣明。中說,‘朏’,乃‘月未盛之明’[25]。光明柔和而未滿,有‘進退之利,屈伸之用’[26]。南朝就有一位才子叫作謝朏,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其祖父太常卿謝莊曾撫著謝朏的背道:‘真吾家千金?!痆27]‘千金’喻于人便從此來。微臣竊以為,皇長子名朏,寓意極好?!?/br> 柔桑笑道:“果然是光明柔和的字眼,更難得的是合乎情境?;书L子名朏,日后念及,便總能想起今日眾人在月下思念皇祖母的事?;书L子朏日后定是個孝順孩子?!?/br> 高曜笑道:“皇后所言甚是?!?/br> 于是眾人紛紛舉杯,賀皇長子滿月得名。高曜這才轉頭望一眼蕓兒,目光中充滿感激與憐愛。一抹酡色沿青絲絹紗蔓延開來,慢慢侵染蕓兒的雙眼。她低頭泯去淚意,眼中只剩喜色。 席中無酒,幾番觥籌交錯,水越喝越冷,人也漸漸淡默下來。月亮升得高了,整個夜空張開光的羽翼。高曜用銀簽掇起一片雪白的梨,仿佛凝了一臂的月光。他看向我,笑道:“玉機難得入宮飲宴,不若說些各地見聞,以助談興?!?/br> 柔桑潔白的指尖挽著光華燦爛的金絲流蘇,一身淡秋色衣裳透出淺金的光。她忙附和道:“正是。從前朱大人只有新年才回京來三五日,本宮那時還未入宮,一有機會,便去新平縣侯府尋朱大人談講,可究竟連半個時辰都不到,母親便催本宮回家了。聽說朱大人天南海北游歷,破了不少懸案。今夜便說一說,讓我等深宮婦人也增長些見聞?!闭f罷明眸一轉,看了看昱貴太妃。 昱貴太妃一身練色紗衫,透出中單淡若無物的檀色。烏云疊鬢,不施脂粉,肌膚卻晶瑩透亮,容色清麗無匹。自入席一來,她一直默默隨眾,此時卻微微一笑:“皇上與皇后所言甚是。朱大人往年入宮,只去兩宮請安。聽聞與太皇太后說了許多有趣的見聞,那些神斷的事跡,連京中都傳得繪聲繪色呢?!?/br> 我忙起身道:“微臣是破了些案子,不過大多聽起來抑郁煩悶,今晚佳宴,微臣不敢造次?!?/br> 高曜笑道:“前幾日朕在朝上聽大理寺卿葛重說,你助他破了豫章郡公權理家的殺人盜金案。其中詳情還要等他的奏表上來才能知道。朕也懶怠等他的奏表了,你就在此詳述一番,令眾人都聽一聽吧。”說罷與柔桑相視而笑。 柔桑忙道:“妾聽聞權公家的殺人盜金案轟動一時,連月不能告破。如何朱大人一回京來,便破了此案?臣妾倒是很好奇?!?/br> 乳母正悄聲哄勸壽陽多吃些東西,壽陽卻全不理會,仰起頭脆生生地問道:“姨娘,什么是‘殺人盜金’?” 玉樞忙道:“好孩子,皇上皇后說話,不能插嘴。”想是不愿兒女聽到這些狠戾腌臜之事,又向上道:“啟稟陛下,幾兄妹都困倦了,該回去歇息了。” 高曜了然一笑:“‘殺人盜金’而已,小孩子也聽得。朕像壽陽皇妹這般大時,朱大人已給朕講過許多奇案,朕因此明白民間的疾苦、朝堂的壅蔽,早早便明白父皇為何允許百姓的愁苦冤屈直達天聽。三位皇弟都深受父皇器重,日后必是社稷之棟梁、宗廟之榱桷,便聽一聽,又有何妨?” 玉樞忙道:“臣妾無知,陛下恕罪?!?/br> 高曜笑道:“太妃愛子心切罷了,何罪之有?”又向壽陽道:“‘殺人盜金’,便是殺死人,并偷盜金子逃跑的意思。” 壽陽一怔,隨即露出嫌惡委屈的神色:“殺死人還要偷金子?皇兄的天下怎能有這樣的壞人?皇兄一定要將他們關起來!” 高曜望一望我,目光似月色般寧靜:“壽陽說得沒錯,只是朕不能親自去捉拿壞人。治理天下,依靠的是賢相勇將,能臣能子。好比這一次,把兇手關起來的,便是朱大人?!?/br> 壽陽這才展顏,抱著我的右臂欣喜道:“姨娘關得好。姨娘是怎么把他關起來的?”我撫一撫她的柔發(fā),心中充滿憐愛。 “權大人家的殺人盜金案,原本并不復雜。不過是一個家奴盜金時被主母的貼身丫頭撞破,此賊惡從心起,將丫頭殺死后,帶著一百兩黃金逃之夭夭。大理寺在殺人現場找到了兇器,卻遲遲尋不到兇手。好在前些日子,此人在鳳凰山下被捕歸案。但因為尋不到贓物,那惡賊又抵死不認,所以不能結案。微臣僥幸,助葛大人尋到了那一百兩黃金,此案才告完結?!?/br> 柔桑好奇道:“聽說此賊甚為兇殘?” 我欠身道:“啟稟皇后娘娘,那惡賊盜金被撞破后,用左手從身后死死捏住丫頭的雙頰,捂住她的口鼻,并用妝臺上的一柄鎏金長簪深深刺入這丫頭的左胸。當時桌上的針線簍中明明有一柄小剪,那惡賊卻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