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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瞥眼,卻見綠萼拼命忍著笑。出了濟寧宮,暗紅宮墻滿滿迫在眼前,卻覺清冷空曠。“許多年沒有回來,竟不慣如此吵鬧了?!?/br> 綠萼哼了一聲:“姑娘這話,好像是說從前便很習慣如此吵鬧一般?!?/br> 我自覺失言:“你越發(fā)刁鉆了?!?/br> 綠萼道:“當年東陽郡王殿下摔斷了鼻梁骨,姑娘也不肯進宮來瞧一瞧,著實是狠心。奴婢若是婉太妃,今日便不讓姑娘進這個門?!?/br> 我嘆道:“當年玉樞兩次將我趕出聽雪樓,我如何還敢去?既然太醫(yī)都醫(yī)治妥當了,貞妃也處置得果斷——” 綠萼卻毫不留情地打斷我:“橫豎婉太妃也沒有怪姑娘,姑娘又何必解釋?”說著把雙唇抿成薄薄一線,終是沒忍住,“倒顯得心虛!” 我?guī)缀跄芨杏X到新升未滿的明月把我的臉照得變了色,口氣不自覺嚴厲起來:“綠萼,你說什么?” 綠萼低頭噤聲,卻不肯告罪。我倆在長得望不到盡頭的宮墻之間冷冷對峙,眾人都遠遠的不敢上前。綠萼咬著唇,忍住不哭。我竟不知道這些年我不在京中,她對我的怨氣竟如此之深。這也難怪,我不在,綠萼一個人要應付母親的抱怨,還要時常入宮代我看望玉樞,自是承受了不少怨氣。她背負著我一走了之的慚愧和困惑,必定心力交瘁。我嘆道:“你回聽雪樓吧,一會兒和jiejie一道去延秀宮?!?/br> 綠萼一轉身,淚水頓時滾落。青裙如煙,散出一地紅塵。她倉皇失落的背影像一抹無力回生的幽靈,無聲跳躍著,越來越暗,終于消失在濟寧宮的后門。我無奈地想,也許她早該嫁人了,卻為我蹉跎至今。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怏怏不樂地來到延秀宮,我勉強撐起笑意。這五年過得太過逍遙率性,牽動唇角,竟微覺生硬。我?guī)缀跬?,整日掛著禮儀與程式的笑容,正是我沉浸半生、習以為常的日子。今夜反倒不慣了。 我本以為我是來得最早的,誰知慧太妃比我更早。 因慧太嬪數年來在濟慈宮服侍太皇太后有功,且一直安分守己,于是高曜晉封她為太妃。連月勞累,慧太妃的臉又長又尖,昔日靈動的丹鳳眼因著數年的修煉,沉寂如一潭死水,甚至見到我這個仇人,亦興不起半點波瀾。她像我八年前初見時一樣,身著銀綠色衣衫,既淡雅又不失華貴。我與她彼此客客氣氣地問了安,便各自落座,相對默然。 不多時,華陽長公主與祁陽長公主來了,后面跟著正四品女典封若水和正六品女校龔佩佩。華陽已是十五歲的娉婷少女,一身海棠紅蹙金玫瑰長衣,正是當年陸皇后最喜愛的顏色,又有幾分升平長公主的高華氣度。她的眉眼有高思諺的英氣,口鼻似陸皇后的柔和,雖并不是一等一的美人,卻神采飛揚,令人一見傾心。祁陽長公主十三歲,亦身著紅衣,只是跟在jiejie的身后,靜默無聞。 我連忙站起身,上前見禮。華陽目光明亮如劍光,笑著將我上下打量一遍,仿佛在找尋獵物身上的弱點。當年華陽躲著我也許是因為幾分懼怕,如今的華陽,卻是無憂無懼了?!霸瓉硎怯駲Cjiejie回來了,當真是好。怎不早進宮來?彼此當多走動才是?!?/br> 彼此多走動?何等諷刺。 我恭敬道:“微臣游蕩江湖,荒疏歲月,恐不諳宮廷禮儀,失禮于各位娘娘與公主。” 華陽笑意明快,“正因許久不回,玉機jiejie才要早些進宮來才是,如此方不至于生分。” 我忙道:“長公主殿下教訓得甚是,微臣領旨?!?/br> 華陽淡淡一笑,拉著meimei的手,遠遠走開,飄然落座。龔佩佩本想上前寒暄兩句,因祁陽長公主走開只得作罷。 正文 第286章 女帝師五(11) 封若水上前行了一禮,笑道:“jiejie總算回宮來了?!敝灰娝簧硐笱郎翟萍y對襟窄袖長衣,袖口露出窄窄一段青灰色的襯衣,似高天上飄著幾朵泫然欲泣的云彩。秀發(fā)蓬松,只簪了一枚翠玉珠釵,凝練而飄逸。 我笑道:“meimei一切可好?聽說meimei在文瀾閣教皇子公主們讀書,宮里連侍讀女官也不用請了。大家都尊稱meimei為學士,meimei果然成了宋若昭一般的人物?!?/br> 封若水笑道:“多年不見,jiejie一見面就打趣我。” 不一時,昱貴太妃、沈太妃與淳太妃帶著孩子們都來了。孩子們都長大了,濮陽郡王高曄已經十歲有余,幾乎與母親昱貴太妃等高。三位太妃保養(yǎng)得宜,與往年并無不同。三人都淡淡的,帶著寧靜慈和的喜悅笑容。玉樞帶著三個孩子和乳母丫頭,浩浩蕩蕩地最后才到。當下昱貴太妃與玉樞坐在上首。昱貴太妃以下依次是淳太妃、沈太妃、華陽長公主與龔佩佩。玉樞以下依次是我、封若水與慧太妃。祁陽長公主隨華陽長公主一處,其余皇子公主都隨母親落座。 【第八節(jié) 未盛之明】 時辰到,帝后并肩上座,貞妃李蕓坐在高曜的身側。高曜一身淺墨色銀絲龍紋交領長袍,束著墨玉冠,烏發(fā)下一張臉略顯蒼白。笑容滿溢之時,顯現出他的母親思幽皇后裘氏的輪廓中特有的硬朗。高曜如今是二十歲的青年,君臨天下已有五年,轉眼又做了父親。裘皇后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高曜與柔桑并肩落座時,我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高思諺和周淵一同來長寧宮靈修殿看望高顯和高曜時的情景。夫婦二人并肩坐在榻上,笑吟吟地聽高顯和高曜兩兄弟各自夸耀。高顯頑皮,還故意藏起了父皇的龍紋白玉佩,高思諺一笑了之。那時裘皇后還是皇后,錦素躊躇滿志,我卻為乳母王氏煩惱不已。十五年的時光,便這樣過去了,座上璧人已換做高曜和柔桑。 我是真的老了。只要我一坐在宮中,總會覺得最初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柔桑身著淺秋色重練廣袖長衣,挽著絳紫披帛。鬢發(fā)如霧,疏疏垂下幾縷赤金流蘇。雖沒有盛裝,質樸沉穩(wěn)中,卻更見高貴端莊。年輕的好顏色如黃昏的天際透著最后一絲日光的流云,藏也藏不住地光彩照人。 眾人行禮罷,乳母便將皇長子抱了上來。柔桑接過,抱在懷中。高曜笑道:“今日家宴,不必拘束?!痹捯魟偮?,高曄和真陽等五六個小孩子便忙不迭地圍住柔桑,貪看她懷中的孩子。孩子們第一次看見才滿月的小小嬰兒,都十分新奇。真陽、壽陽、溧陽三位公主更是忍不住去摸孩子的臉。壽陽遠遠向玉樞道:“母親,皇長子身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