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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地道:“娘,我陪你一道吧?!?/br> 孟夫人卻不肯。嘉芙知是那里有搬運(yùn)東西的小廝來來往往,母親大概是怕沖撞了自己,便也不再堅持。 玉珠道:“有勞姨媽,不如我?guī)∧镒酉热ダ戏蛉宋堇锏饶憧珊??那里暖和,也不會有人胡亂走動。姨媽完事了來接就可?!?/br> 這個玉珠,小時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八九歲時家門破落,進(jìn)了衛(wèi)國公府,因容貌出眾,能寫會算,爽利能干,成了老夫人跟前的得力大丫頭,二十歲了還不愿配人,老夫人便留下了她。有她這么說了,孟夫人自然放心,便催嘉芙過去歇著。 嘉芙隨玉珠轉(zhuǎn)到裴老夫人的正院里,看見堂屋窗子上有幾道綽綽人影,隱隱飄來說話之聲。玉珠小聲道:“老夫人方才把二房你姨父姨母也叫了過來,想必一齊都在里頭呢。我?guī)闳テ莅伞!?/br> 嘉芙道:“有勞jiejie了?!?/br> 玉珠笑道:“怎當(dāng)?shù)闷鹦∧镒尤绱朔Q呼,叫我名字就好了。小娘子跟我來。” 嘉芙被引著到了一間偏屋,里面亮堂堂,暖洋洋的,玉珠讓嘉芙靠坐到一張榻上,往她腰后墊了個枕,又取了條裘毯,蓋在她的腿上,道:“小娘子若困了,在這里睡一睡也可,不會有人進(jìn)來的。我那里還有干凈的香楓茶,我去給你端一壺過來?!?/br> 檀香代嘉芙向她道謝:“我去端便可。” 玉珠笑著點頭,帶了檀香出去,剛走出門,迎面看見奶媽和丫頭抱著罩了件風(fēng)斗篷的全哥來了,說全哥剛醒了,哭鬧著要去宋家,奶媽哄不住,抱來找辛夫人。 玉珠皺眉,噓了一聲:“夫人這會兒在老夫人跟前有事呢!你先抱回去,再哄哄?!弊е@不知事的奶媽要出去。 奶媽苦著臉:“我哄不住,你也知道的,哥兒鬧起來的話,也就老夫人治得住……” 她話音剛落,全哥兒已從她身上扭了下去,朝著臉生的檀香跑了過去。 玉珠噯了一聲,急忙追了上來,喊道:“那屋里沒人,哥兒不要進(jìn)去?!?/br> 門從里打開,嘉芙露出臉,道:“讓他進(jìn)來吧,我無妨?!?/br> …… 堂屋里,裴老夫人坐在一張椅上,已卸去珠冠,身上的誥命服卻還沒換下,目光掃了一圈立在自己跟前的兒子媳婦們,道:“這些時日,為了給我老太婆過個壽,哄我高興,你們幾個辛苦了。” 裴荃忙道:“娘怎說出這樣的話?何來的辛苦,況且,原本就是我們的本分?!?/br> 辛夫人和孟氏也點頭稱是。 裴老夫人微微一笑:“我們家最近好事不少。我過壽就罷了,不值一提。祉兒得了缺,珞兒功課拔尖,我很是高興?!?/br> 這幾年,裴老夫人身體不大好,深居簡出,已經(jīng)很久沒像今日這樣。將兒子媳婦幾人都叫到跟前了,方才看她神色凝重,本以為她對今夜壽慶感到不滿,幾人都有些惴惴,等她開口了,原來是稱贊,松了口氣,都笑道:“全是仰仗了娘的福氣和體面?!?/br> 裴老夫人道:“我一老太太,有什么體面可讓你們仰仗的,你們心里不要嫌我糊涂老不死,我就心滿意足了?!?/br> 這話說的實在是不輕,何況今日還剛做了大壽,辛夫人和裴荃夫婦愣了下,頓時面露惶惑,裴荃道:“娘這話說的,實是讓做兒子的擔(dān)不起。我若是有做錯了事的地方,惹娘傷心,娘盡管教訓(xùn),便是打死我,也是我當(dāng)受的,怎好這樣咒自己?” 裴老夫人沉默著。裴荃心里漸漸發(fā)虛。 此次蔭補(bǔ),裴荃原本盼能落在自己身上,好進(jìn)一進(jìn)已經(jīng)多年沒有晉升的官職,最后卻因了宋家的緣故,落到侄兒裴修祉的頭上,自然失望,又聽孟氏說大房花了將近兩千兩,心里更是生出芥蒂,自然了,表面也是和氣的,卻沒想到今夜剛做完壽,就被叫來,又聽了這樣的話,不敢開口。 辛夫人和孟氏相互看了一眼。 裴老夫人慢慢地吁出了一口氣,復(fù)道:“今日大家高興,原本我是不該掃你們興致的,只是心里有些話,想著今日不說,下回又不知是何時了。” “娘有話盡管吩咐!”裴荃忙道。辛夫人和孟氏也附和。 “如此我便說了。今日是我出了趟屋,無意卻聽到幾個下人背后閑話。那些話不堪入耳也就罷了,我更是不解,國公府何時開始,連個起碼的規(guī)矩也沒了,以致于下人松懈到了這等地步。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句話,便是上行下效。上頭做家主的沒有個樣子,下面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變本加厲。” 孟氏不吭聲,辛夫人臉色微變,遲疑了下,道:“全是我的不是,沒教管好下人……” 裴老夫人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都忙,此刻把你們叫來說這話,不是要聽誰向我認(rèn)錯,只是心中頗多感慨。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我年輕的時候,看著你們的老大人用命掙出了這份家業(yè),如今一晃眼,我都已經(jīng)有了曾孫。自古以來,身居富貴,能知止足者本就少,至于克己復(fù)禮,窮而無怨,更是罕有。裴家這幾年,境況是不如從前了,但有一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土相扶為墻,人相扶為家,若自己家里人都你爭我斗,用不著別人如何,再過個幾年,裴家自己也就先亂了?!?/br> 裴荃額頭滲出薄汗,辛夫人和孟氏低頭不語。 裴老夫人搖了搖頭:“也怨不得你們。說起來,最該怪罪的,第一個便是我。這幾年太過疏懶,未盡到長輩的本分……” 她沉吟了下,望向辛夫人:“我知道家里進(jìn)項少了,你們各自都有難處。祉兒此次為補(bǔ)缺用掉的錢,從我的體己里出……” 辛夫人一愣,待要開口,老夫人又轉(zhuǎn)向裴荃和孟氏:“也不能讓你們二房吃虧。等珞兒成親之時,花費(fèi)必定不少,我如今給了大房多少,到時便會補(bǔ)給你們多少。我所能做,也僅此而已,若還有不公之處,盼你們體諒我,就此把事情抹過,勿再因此生著嫌隙。被外人知道,臉往哪里擱去?” 裴荃上前噗通一聲下跪,磕頭道:“娘,這錢做兒子的萬萬不能要。全是我糊涂,竟和侄兒計較了起來。您莫氣壞了身子。您老人家健在,才是我們裴家的福。” 辛夫人和孟氏亦紛紛自責(zé)。 裴老夫人眼中微微顯出淚光,道:“不瞞你們說,今日這個大壽,于我是無可無不可,我是體諒你們,為了讓你們高興,才點頭出來見客的,我盼你們也能體諒我的一片心。福禍無門,惟人所召。我活到了這把年紀(jì),見多了富貴沉浮,只要一家人心向齊,今日不順,未必明日就不會翻身了。話我言盡于此。你們?nèi)粲X有理,回去了記著,比你們替我做一百個大壽還要給我添福。” 裴荃磕頭,辛夫人和孟氏也唯唯諾諾,滿口答應(yīng)。 裴老夫人看向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