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合過眼，這會兒氣色也差的要命。張洋一看林牧言的臉色，心中便不由一沉，如果只是無足輕重的外傷，林牧言不可能緊張成這樣。

“人在哪兒？”張洋第一句話便問。

“ICU”林牧言道。

張洋聞言腳步不由一頓，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微微抖了一下。林牧言見狀忙道：“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已經做過了全面的檢查,確實只是外傷……”

“外傷需要進ICU？”張洋并沒有發(fā)怒，聲音近乎平靜的道。

“他頭部受到了撞擊，眼睛……可能有些問題，醫(yī)生的判斷可能是腦震蕩引起的休克，所以需要觀察。”林牧言道：“目前……生命體征很穩(wěn)定，除了觀察沒有別的辦法，只要人醒過來就沒事了……”

如果醒不過來呢？

張洋沒問，林牧言自然也不可能提。

ICU病區(qū)這會兒還沒到探視時間，所以走廊上很安靜，基本沒有什么人。兩人從電梯出來，張洋擰著眉看了一眼走廊拐角，那里蹲著一個中年男人，待走近了之后張洋聽到了那人隱忍的哭泣聲。

一個中年男人，如果不是面臨生死別離，何至于會在這里崩潰？通常情況下，住進ICU的病人，家屬都會有一種下意識的自覺，做好某種不太樂觀的準備。張洋生平第一次對那種所謂的“家屬心情”有了感同身受的體會。

林牧言也看到了那個哭泣的男人背影，不過他只是皺了皺眉，而后便拉著張洋快步往前走。這種時候，安慰是無濟于事的，就連身邊的張洋他都不知該怎么寬慰呢，只能盡量讓語氣平靜道：“下午三點才能探視，不過這會兒你可以隔著玻璃看一眼?！?/br>
說是看一眼，可張洋真到了病區(qū)外頭往里一看，一整排病床上三三兩兩的躺著各種危重病人，幾乎每個身上都插著管子，或者連著呼吸機，饒是他對曲溪那樣熟悉，一眼望去也沒有認出來到底哪個才是他要找的人。

“右邊倒數(shù)第二張床是曲溪?！绷帜裂愿糁⒉磺逦牟Ａχ噶酥?。

張洋艱難的將目光轉過去，便見少年陷在一堆儀器中間，面上帶著氧氣罩，根本分辨不出樣子。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和其他病人相比，至少曲溪身上沒有插那些復雜的管子。即便如此，只看了一眼張洋眼睛也驟然紅了。

這時，突然有病人的監(jiān)測儀器報警，醫(yī)生們迅速進入搶救狀態(tài)。

即便知道不是曲溪，但張洋的心還是急促的跳了幾下，緊張的面色都變了。

好在這時一個護士過來，將林牧言和張洋請出了病區(qū)。

坐在病區(qū)外的走廊上，張洋腦海中一片空白，方才醫(yī)生們搶救的畫面不斷在他面前重復，即便知道被搶救的人并不是曲溪，但他的心臟依舊忍不住揪得難受。

“醫(yī)生怎么說？”良久，張洋終于開口問道。

“初步判斷并沒有造成腦損傷，因為撞擊的時候受力的是額頭和眼眶部位，如果腦部有很嚴重的損傷，儀器是可以檢測出來的?！绷帜裂缘溃骸白蛲硭偷结t(yī)院的時候，連ICU都沒有進，只處理了外傷。但是兩個小時候后……他突然出現(xiàn)了呼吸驟停的跡象，醫(yī)生進行了搶救，可是最終還是找不出原因?！?/br>
林牧言怕當?shù)蒯t(yī)院小耽誤了病情，于是聯(lián)系了臨近的L市中心醫(yī)院。可惜即便是這里的醫(yī)生，也找不出曲溪心跳驟停的原因，所以只能把人安排在ICU，然后進行觀察。

“他……”張洋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然啞了，他輕咳了兩聲，這才再次開口問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做揚沙的舞美弄錯了方向，導致威亞也跟著失控了，曲溪……沒做任何防護措施的撞到了樹上?！绷帜裂缘溃骸坝嘘P的人我都讓人暫時控制住了，他們的背景和牽扯都已經找人在查了，如果證明是意外，也就罷了，否則……你想怎么處理都依你?！?/br>
良久，張洋終于應了一聲。

“我沒事，你去處理后續(xù)的事情吧?！睆堁蟮溃骸八钆峦先撕笸龋绻褋砗笾酪驗樽约旱⒄`了拍攝進度，又要自責了?！?/br>
林牧言聞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他確實也幫不上什么忙了。

林牧言又找李等交待了一些細節(jié)，而后便返回了攝制組。

張洋則在病區(qū)外一直等到探視時間。

在探視之前，醫(yī)生又朝張洋復述了一遍病情，和林牧言轉述的差不多。

進了監(jiān)護室，張洋才得以看清曲溪現(xiàn)在的樣子，少年額頭和眼眶附近由于受到撞擊都腫了起來，鼻子和臉頰也有著不同程度的擦傷，露出的脖頸處一片淤青，此外還有縫了針的外傷。

張洋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有些鼻酸，心疼得不得了，偏偏這會兒他連碰都不敢碰對方，只能隔著防護服輕輕握著少年的手。

他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后悔過，后悔那天離開劇組去見張繼，如果他沒有離開，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他記得出事當天，曲溪臨開機前還和他通過話，少年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就是想看你一眼……

而他呢，因為張繼的幾句挑撥，竟然還自尋煩惱的借酒澆愁。

現(xiàn)在想來，他昨天去酒吧的時候，應該正是曲溪出事的時候。

另一邊，林牧言回酒店補了個覺，不過他也只睡了兩個小時就被人叫醒了。他的助理和制片人一起來了，同行的還有劇組舞美組的組長和武術指導。

昨晚林牧言在醫(yī)院的時候，這些人一刻也沒閑著，把出事時涉及到的那個舞美和武行查了個底兒掉?；靹〗M的人一般都是長期合作，尤其是各個組的人，基本上都是師父帶徒弟的模式，所以黏性很大，彼此之間也都很了解。

組里的幾個武行都是武指親自帶出來的，小伙子們十六七就跟著他，到現(xiàn)在都六七年的交情了。昨晚出事后，武指連夜把幾個人都折騰了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樣。說起來，事情的起因本來就是舞美的失誤，確實也怪不到武行的身上。

舞美組就比較麻煩了，出事兒的舞美早就嚇破了膽，自己沒等別人問，先提出要求檢查了設備，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風機和道具被人動了手腳。而風機平時存放的地點是庫房，道具涉及到的人也十分復雜，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沒那么簡單了。

道具組、場務組乃至制片組都會接觸到道具。而這幾個組涉及到的人員是最多且最雜的，尤其是場務組，很多時候甚至會根據(jù)現(xiàn)場的需要在當?shù)嘏R時找人，要想查出他們中是誰動了手腳，簡直是大海撈針。

“開機前，沒有檢查道具和設備嗎？”林牧言有些煩躁的問道。

“依照慣例，前一天晚上調試過風機，當時還是好的。”舞美組的組長道。

林牧言聞言目光一沉，開口道：“那就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