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留下，是同床共枕的隱晦說法。

    公輸拓灌了口高粱酒，辣得嗓子冒煙：“什么叫小嘴也親了，是你趁本侯醉酒親本侯的。”

    念奴兒有些尷尬：“總之是親了，侯爺是不是該對奴家有個交代呢?！?/br>
    公輸拓咚的把酒碗放在桌子上：“交代個屁，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273章 我可從來沒把你當丫頭使喚

    得勝樓，雖然不及萬寶樓的門面和裝潢，在京城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館子，所謂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正為此，念奴兒才在這里掛上名號。

    沒有幾個月時間，念奴兒的名氣在京城的風月場所僅次于衛(wèi)沉魚，不同的是，衛(wèi)沉魚以美貌風華絕代，念奴兒卻是以樂舞聞名于世，拜倒在衛(wèi)沉魚石榴裙下的王孫公子數(shù)不勝數(shù)，喜歡聽念奴兒唱曲的達官貴人亦是不勝枚舉。

    只是，念奴兒的來路比衛(wèi)沉魚還神秘，公輸拓的好友杜青山曾透漏給他一個消息，說商厚恩的遺孤商小姐化成歌女潛入京城，如是，很長一段時間公輸拓都把念奴兒錯認是商小姐，可是真的商小姐已經(jīng)現(xiàn)身，那便是宇文佑的至愛蘇銀狐，這個念奴兒也就不是商小姐，那么她到底是誰？

    公輸拓急于想知道念奴兒的身份，是因為那次老夫人喪事期間，公輸拓邀一干好友在公輸家祠堂的密室商討反宇文佑的大計，當時念奴兒在場，之后宇文佑罷免了很多公輸拓心腹的官職，公輸拓懷疑，會不會是這個念奴兒告的密。

    橫豎公輸拓平素說話都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現(xiàn)在詰問念奴兒的身份，語氣上也是忽明忽暗讓念奴兒捉摸不定。

    “我是誰？淪落風塵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有著悲慘的身世，侯爺何必要我再揭瘡疤，痛不欲生呢?！?/br>
    她越是不肯說，公輸拓越是懷疑她，然又不好逼迫，公輸拓就習慣性的哈哈一笑：“你若沒有悲慘的身世，怎么會唱曲子，你不唱曲子，京城豈不是太冷清，所以你有個悲慘的身世好極了?！?/br>
    他這樣慘無人道的說話，非是真心，不過是為了貼近他混世魔王的名聲。

    念奴兒聽了，小嘴一噘：“若是換了衛(wèi)沉魚，侯爺還如此薄情冷酷嗎？”

    公輸拓就又是哈哈一笑，不做正面回答。

    兩個人吃酒太悶，一個人聽曲而也寡味，公輸拓坐了一會子也就走了，任憑念奴兒苦苦挽留。

    離開得勝樓他也沒有回家，在街上七拐八拐，拐入一條小巷弄，這里居住的大多是能夠溫飽并不富裕的百姓，宅院也小，房屋低矮，更是一戶連著一戶，看上去他常來常往，所以對密密麻麻又非常雷同的房屋了如指掌，在巷子里走了稍許，就來到一戶人家門口，抓起上了銹的鐵環(huán)扣動五下，三長兩短，這是暗號。

    未幾，門從里面打開，一個院公模樣的老者朝他躬身道：“侯爺來了，我家老爺正等您呢。”

    公輸拓嗯了聲，邁進門去，老院公立即反身把門關(guān)上。

    公輸拓由老院公引著一路就到了上房，于門口停下，老院公朝里面道：“老爺，侯爺來了?！?/br>
    里面一人就急匆匆道：“還不快請進來?！?/br>
    說著話，那人已經(jīng)走出，親自開了門，見了公輸拓不施禮不垂首，只道：“侯爺讓我好等?！?/br>
    公輸拓為難道：“你家二姑娘不好糊弄，我這還是先到得勝樓轉(zhuǎn)了一圈才跑來的，說不定二姑娘就派人在后頭跟蹤我呢?！?/br>
    對，此戶主人非是別個，正是蘭猗的父親——狐彥。

    狐彥攜著公輸拓進到里面，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女子款款而出，對公輸拓屈膝一福尊了聲“侯爺”。

    公輸拓打趣道：“翩翩姑娘不必多禮，從我岳丈這里論起，你還是我的長輩呢?！?/br>
    這位翩翩姑娘垂眸一笑，有些難為情：“妾身不敢妄稱侯爺?shù)拈L輩，妾身只是服侍老爺?shù)囊粋€婢女而已?！?/br>
    狐彥那廂說話了：“你啊，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可是從來沒把你當個丫頭使喚。”

    他的尊重和厚愛，讓翩翩很是動容，抬頭看著狐彥，彼此眼眸中都是那種完全可以刻骨銘心的深情，雖然感動，翩翩也沒有多言語，而是轉(zhuǎn)身去給公輸拓沏茶。

    狐彥與公輸拓不分賓主，同在臨窗炕上坐了，隔著一張炕幾，狐彥道：“伸手過來?！?/br>
    公輸拓就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卻仍舊免不了嬉皮笑臉，完全沒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狐彥給他把脈，極其的認真，良久才松開他的手，又是唉聲一嘆。

    公輸拓一顆心沉重的憑他力拔山兮氣蓋世，也打撈不起，面上還是嘻嘻哈哈的，還寬慰狐彥道：“您看我生龍活虎的，不像是病入膏肓，也許您誤診了，非是小婿不信您的醫(yī)術(shù)，而是覺著您畢竟是凡人又不是神仙，或許出錯?！?/br>
    狐彥的嘆息加重了：“我多想我是誤診，那樣你的命就不止有一年這么短，蘭猗她，還小，她需要侯爺?shù)恼疹?，更何況她還有了侯爺?shù)墓莚ou。”

    狐彥說這話時，翩翩已經(jīng)把茶端來了，聽他哽咽難言，勸道：“老爺且寬心，凡事都有意外，妾身瞧侯爺面色紅潤精神氣又足，并不像得了重病?！?/br>
    狐彥接過她遞來的茶，放下不喝，苦笑：“這種病就是這樣，沒有絲毫征兆，一旦發(fā)現(xiàn)，便無力回天。”

    翩翩顯然是有點吃驚，把茶捧給公輸拓時，捎帶看了眼他，發(fā)現(xiàn)他鬢邊已經(jīng)有絲絲白發(fā)，而眼角，亦生出些許的細紋，倘或這個人真是渾渾噩噩無所顧忌，如何能早生華發(fā)呢。

    翩翩忍不住道：“可憐蘭猗那孩子?！?/br>
    是的，翩翩是狐彥養(yǎng)的外室，老夫少妻，感情真摯，狐彥尊重她，她亦是理解狐彥，相處日久，彼此了解，她知道狐彥膝下兩個女兒，長女蘭宜貴為娘娘，次女蘭猗嫁給了安遠候，她更是由狐彥口中感覺出，那個次女更得狐彥喜歡，所以，她擔憂蘭猗。

    從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蘭猗，就像一個說不上來的物事，公輸拓舍不得丟下，又不忍心帶走，蘭猗之于他，或許比公輸家的百年仇恨更讓他放不下。

    也正因為自己命不久矣，他才更加緊迫的想復仇。

    一時間三人都不再說話，狐彥想著或許自己還能好法子救女婿，公輸拓想或許自己沒等成就公輸家的大業(yè)已經(jīng)撒手人寰，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