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為了皇位而謀害先帝殘害手足，甚至還勾結(jié)外敵，焚城三日，屠殺數(shù)萬百姓。

    直到現(xiàn)在，他一閉上眼睛，仿佛還能夠看到晉陽城沖天的大火和血染的天空，能聽到那聲聲慘叫和皮rou灼燒的凄厲。

    何山滿目蕭然悲壯，扼腕長嘆：“有些事情，小弟早就和馮兄說過，只是馮兄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罷了。如今京城中的可靠之人傳來消息，難道馮兄還心存疑問？”

    馮異垮下臉來，搖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派入京中的斥候不會拿這樣重大的事情欺騙他，可是他完全懵了，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

    一直以來銘刻在心中忠君愛國的信念轟然崩塌，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才是正確的。

    何山知曉馮異的難處，見狀并沒有一味地催促。

    反正時間還來得及，不如耐心地等馮異自己想通了。

    牛不喝水，也不能強(qiáng)按頭啊。

    對著馮異這樣一個方正愛國之人，還是蕭稷的救命恩人，何山實(shí)在是狠不下心去脅迫。

    然而還沒有等馮異想通，就接到隆慶帝的加急密詔，詔令他立刻回師京城，平定叛亂。

    然而京城如今哪里有什么叛亂？

    不過是請愿的士子和不安的臣民，以及一些不知道躲藏在何處的當(dāng)年證人罷了。

    各地義軍都聽從蕭稷的詔令，對于京城一直是深藏在暗處，圍而不攻。

    馮異一接到詔令，頓時就變了臉色。

    隆慶帝這個時候召他回去，是要讓他去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臣民嗎？

    好不容易強(qiáng)撐著笑臉，先安置了天使，隆慶帝立刻召了杜秋平入帳商議。

    閑雜人等已經(jīng)被遣散出去，營帳外更是有心腹親衛(wèi)嚴(yán)密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

    營帳內(nèi)，杜秋平寒著一張臉，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此時也充滿了怒意，低聲怒道：“圣上這是什么意思？京城有御林軍和京畿衛(wèi)，圣上為什么偏偏召將軍回去平叛？就不怕西涼人趁虛而入嗎？

    “再說了，平什么叛？”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抉擇

    杜秋平看得明白，隆慶帝這是要拿馮異當(dāng)槍使，既平了所謂的京城紛亂，坐穩(wěn)了他的帝位，又保護(hù)了他的心腹親衛(wèi)——御林軍和京畿衛(wèi)。

    說到底，不過是還不夠信任馮異，又或者說是利益當(dāng)前，可以隨意犧牲臣子的性命，甚至是邊境城鎮(zhèn)罷了。

    為這樣的君主賣命，到底值不值當(dāng)？

    杜秋平心意難平。

    馮異同樣陰沉著一張臉，低聲痛吼道：“這是要把我西北大營的全體將士，當(dāng)做第二個‘武威軍’處置啊……”

    不，若是他真的率眾入京平了叛，那只怕將士們就成了國民之賊，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比當(dāng)初被迫遣散的武威軍還不如。

    至少，如今大梁的臣民在提起武威軍時，都是滿滿的敬佩。

    不行！

    他絕不能置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馮家軍”于必死之地！

    馮異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突。

    就在此時，何山在主帳外求見。

    馮異和杜秋平相視一眼，同時收斂了臉上郁郁不平的神色，這才開口請人進(jìn)來。

    今早天使來軍中急詔馮異入京平叛的事情，何山已經(jīng)知道，所以一進(jìn)營帳，察覺到內(nèi)里緊張的氛圍，他并不意外。

    “何兄這個時候過來主帳，是有什么事情嗎？”馮異開口問道，努力做出一副淡然如常的模樣。

    眼下天使就在軍營當(dāng)中，作為曾經(jīng)的武威軍的參將，何山應(yīng)該小心地藏起來避風(fēng)頭才對。

    何山知道馮異是怕被他察覺了異樣，因此也沒有多問先前帳內(nèi)的情形，聞言只是抱拳告辭道：“眼下西涼人已經(jīng)退回邊境線外，龜縮在王庭周圍，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敢再來擾邊，所以小弟特地來向馮兄告辭。”

    馮異一驚，連忙問道：“為什么這樣匆忙？”

    明明先前一點(diǎn)兆頭都沒有。

    何山倒也不隱瞞，坦率回道：“一者正如小弟先前所說，邊境安寧，不需要我等繼續(xù)駐守；二者天使突然到來宣詔馮兄回京平叛，然而京中此時卻并未發(fā)生叛亂，所以其真實(shí)意圖尚未可知。

    “為了安全起見，小弟準(zhǔn)備先帶著人馬撤回，免得天使突下死手，我等躲避不及?！?/br>
    馮異和杜秋平相視一眼，頓時神色都肅然起來。

    對啊，他們先前怎么未曾想到，隆慶帝此時突然派使者宣召他入京平叛，或許只是個幌子，實(shí)則是軍中可能混進(jìn)了細(xì)作，泄露了何山等人的身份，引來了隆慶帝的出手剿滅？！

    馮異不敢再耽擱，立刻借口巡邊，將何山等人安全送出了西北大營。

    待何山等人離開，馮異見天使沒有任何異動，心里這才起了疑，找杜秋平前來商議。

    杜秋平也是一臉莫名，猜測道：“或許何將軍這么做只是有備無患……”

    然而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無法信服。

    曾經(jīng)威名赫赫的武威君的參將，怎么會是那么膽小的人？

    還是馮異與何山近來交往頗深，聞言默然良久，才又長嘆道：“眼下是多事之秋，可對于武威軍來說，卻未必不是一個好機(jī)會?！?/br>
    杜秋平一怔，恍然大悟：“對啊……武威軍曾經(jīng)因?yàn)橹鲗x王之禍而蒙受不白之冤，被迫遣散，如今流言紛起，證據(jù)紛呈，他們終于等到為自己正名的時機(jī)了！””

    所以何山才要借口天使的到來居心叵測，趁機(jī)離開軍營，不再被馮異保護(hù)并且監(jiān)管起來。

    盡管兩人如今已經(jīng)識破了何山的謊言，卻怎么無法對他的行為感到憤怒。

    他們也是行伍出身，一刀一槍的拼殺，一場一場戰(zhàn)爭的磨礪，才有了如今馮家軍的赫赫威名。

    所以對于武威軍的遭遇，他們感同身受，也十分理解和憐憫。

    沉默許久，杜秋平開口問道：“那將軍要遵詔拔營回京嗎？”

    馮異點(diǎn)點(diǎn)頭，苦笑道：“當(dāng)然，違抗圣令，那可是死路一條，禍及家人手足……”

    他一人死不足惜，卻不能因此而連累了妻子兒女，還有自己視若手足的部下。

    主帳里的氣氛一時沉重起來。

    良久，杜秋平開口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去召集各位將領(lǐng)來主帳議事。”

    馮異不得不應(yīng)召回京，然而他們辛苦守衛(wèi)了這么多年的西北邊境卻不能任由西涼人侵?jǐn)_！

    此去京城，還不知道能不能夠再回來，有些事情，馮異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經(jīng)過徹夜的研究商議，最終于黎明時分?jǐn)M定方案。

    由李達(dá)暫代主將一職，率部眾繼續(xù)駐守邊境，嚴(yán)防西涼賊人趁亂侵?jǐn)_。

    其余將領(lǐng)，仍舊各司其職，配合李達(dá)，巡守邊境。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