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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索煩不勝煩,打開窗戶探出半張臉去看風(fēng)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他總算回來了。沈硯并不氣餒,靠著他自言自語:“我知道你生氣,我是錯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當(dāng)時也以為自己死了呢,誰知我身子還挺健壯,紀(jì)子揚(yáng)的止血粉也甚管用,躺在棺木里睡了幾天我就醒了。但你已命人向朝廷發(fā)了喪訊,我這要是出來,你就是欺君之罪,我只能裝下去了。“我也想過要不要告訴你,可我想,既然你已接受了我的死,我趁機(jī)脫身正好。若告訴你我沒死,我一走,你肯定牽掛得要命,也不會狠下心,去做你一直想做而猶豫不能做的事。我就服下假死藥,金蟬脫殼了。哦對了,那假死藥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可還記得阮桐死前伏在我耳邊說了句話么?他說他留給我一封信,叫我去取,里面有大秘密。他那裝信的匣子里另有一張字條,上面說他給你的刀圭第一香,焚之為香,服之為藥。他早已將假死藥調(diào)進(jìn)了香料中給你,盼著有一日能成全你我。“想想也是,他精通香藥,自然會弄這些玄乎的東西。南安人來京找到的配藥能人,自然就是一直在我朝做臥底的阮桐了。他也可憐,我脫身后先將他送去了南安國。路途遙遠(yuǎn),他的家人又難找,這一來二去,就耽誤了一年多近兩年。“我到老家安排好相關(guān)事宜,就給你寫了那封信,是盼著你快快了結(jié)朝中之事,回來與我相聚。哪里知道皇上卻又封了你做閣臺,讓你辦先帝死前沒來得及辦的火耗歸功之事,我怕耽誤你干大事,只好暗中看著,幫你擺平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你還不知道呢,你干這事兒得罪的人實(shí)在不少,他們礙著你的權(quán)勢不敢如何,背地里卻都想置你于死地。多少次你傻乎乎地走著,身后都有刺客跟著。都怪十一,也不知留下來保護(hù)你。等我找著他,一定訓(xùn)他。“唉……咱們已耽誤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好不容易相見,難道還要再浪費(fèi)時間么?”蕭索一直不作聲,沈硯翻個身,手不老實(shí)地搭上他腰際,挑開衣帶,緩緩摸了上去。手下人沒反應(yīng),他膽子越來越大,猛地一拉,將人扯進(jìn)了懷里。“又哭了,滌生就是隨你?!鄙虺幐┥砦巧纤橆a,舌尖舔去他咸苦的淚漬,溫聲道:“眼睛一哭紅,就真成小兔子了,還是那么嬌。“對不起……求你原諒。我是該死,可也不敢死。留你一個人在世間,我怎么放心。咱們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我不敢抱怨,后半生給你當(dāng)牛做馬贖罪,好不好?”說到底,當(dāng)初的一番生離死別,他也曾以為是真。蕭索側(cè)過臉去,掐掐他指尖,淡淡道:“陪我一輩子,才原諒你。”(五)沈硯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是說真的嗎?”他掰過獨(dú)寶的臉,“你真的肯原諒我了?”蕭索扁扁嘴,握拳捶了他胸口一下,不由得帶出哭腔:“才沒有……等你老了,我才原諒你!”“我現(xiàn)在就老了!”沈硯扒開自己頭發(fā),將腦后靠左一片的發(fā)絲揪到前面來,翻尋半日拔下一根白發(fā)給他看,“你瞧,我都生白發(fā)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嚇了一跳,沮喪了好長時間,后來決定小心養(yǎng)著它,想著來日見了你,若得不到原諒,就拿給你看,好騙你心疼?!?/br>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蕭索原本抽抽噎噎,哭得鼻塞聲重,聞言不禁破泣為笑:“你真是……壞?!?/br>“我以后就只對你一個人壞?!鄙虺幈鹑耍裥r候摟著滌生那樣摟著他,“不用等以后,我現(xiàn)在就只對你一個人壞。從今日起,咱們再不用盼以后了,日日都是現(xiàn)在,都是好時候、好日子?!?/br>“你油嘴滑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怎么信得過?”蕭索窩在他懷里,心下一片安寧,“從前你也說這樣的話,還不是走了,還嚇我,可知我有多難過?”那時他以為沈硯撒手去了,事情實(shí)在太突然,他哭完人還是懵的。沈硯的身子就躺在榻上,尚且溫著,滿身是血,氣息全無。總覺得他還能醒過來,總覺得他還未走,總覺得只要再等等,他就會起來抱住自己,低低喚一聲:“獨(dú)寶。”時間如流水,一點(diǎn)一滴地過去,他漸漸涼下去,手也冰,腳也冰,心口也冷了。他也曾極力地暖著他,給他裹衣裳,給他蓋被子,給他灌烈酒,都無效用。蕭索終于認(rèn)清,沈硯去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失血過多,大抵都是涼的,可他不懂,不會懂。他趴在旁邊,一動不動,火盆熄滅,蠟燭燃盡,他始終未眠,怔怔望著帳子。古人一夜白頭,他覺得不通,凡是能發(fā)出來的哀慟,又哪里稱得上痛!但他要聽話,要好好照顧滌生,要給沈硯報(bào)仇,還不能死,不能垮,不能沉寂。劃開宋棠喉嚨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何古來勇士都愿手刃仇人——當(dāng)真解氣!涂杉國人犯邊,致令大軍出征、生靈涂炭;朝中清流力薦,致令沈硯掛帥、壯烈殉國;不聽話的獨(dú)寶非要來見他,致令他們小勝戀戰(zhàn),最終殞命。蕭索無比冷靜,異常清明,涂杉必要血償,清流必要命償,獨(dú)寶則要用日日夜夜的煎熬還他。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不知從何時起,他已變得謹(jǐn)慎強(qiáng)硬了。許是在刑部大牢里,許是在第一次離開他的時候,許是在許凌抄家那日,又許是在提點(diǎn)大皇子奪嫡之時。宦海波濤中浮沉,誰又能出淤泥而不染呢?沈硯已死,再無人配得上他的柔軟,再無人能值得他赤誠相見。姚貴妃也好,梁太傅也罷,就是他蕭索,不過恒河沙數(shù),歷史中的一顆塵埃罷了。青史留名如何,一人之下又如何?終歸湮沒于洪流。旁人都說他蕭索韜光養(yǎng)晦、心機(jī)深沉,歷經(jīng)生死、心性大變。當(dāng)真可笑,他們哪里知道,他只是背過了身去。柔軟留給沈硯,尖刺留給世界。天下再無人能傷害他,不畏死者無所懼,他總算體會到阮桐死前那句“沒什么可以再怕的”,原來是如斯況味。這樣好嗎?他不知道。不好,也無所謂。誰在乎?“我在乎?!鄙虺幘o緊擁著他,“我在乎!”蕭索捧著他的臉,目光灼灼,勾魂攝魄:“我愛你?!?/br>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之一,謝謝仙女散花,瑤池下凡辛苦啦!明天更第二篇,夜里更新文《人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