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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蕭深怯生生地窩在爹爹懷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身邊的另一個爹爹,他生得不像好人。懷玉不比他,天然的淘氣,天然的自來熟,沈硯喂她一塊糕,小姑娘立刻改口叫了“阿爹”,活脫脫的“有奶便是娘”。“這就是張云簡的小閨女么?”他捏捏懷玉鼓囊囊的小臉,“生得不像他啊,還挺漂亮的。沒想到這老家伙,能生出這么好玩兒的小東西?!?/br>無人答話。“以咱們走的這速度,估計還得有兩天才能到家。”沈硯摸摸鼻梁,邀功說:“哎,我都把云中縣的房子收拾好了,比將軍府小點兒,但是院子大,而且后面有座茶山,云霧繚繞的,旁邊還有竹林,好看得緊,你一定喜歡。不喜歡也不要緊,咱們再改。咱家老管家認(rèn)識一個專門建房子、建花園的名家,我是看不出門道來,但人家都說好,千金請不動他?!?/br>蕭索紋絲不動,沈硯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他鼻息下一探。他嘴角忽然抿了抿,嚇得沈硯趕忙縮回手,悻悻道:“我……那個,你要是不想種茶,咱們家經(jīng)商起家的,現(xiàn)在還有鋪子,掌柜伙計們都是現(xiàn)成的,本銀也不缺,現(xiàn)在接手很容易。“你開個學(xué)堂也行,我想你大約喜歡教書。咱們也不圖銀子,只為教孩子們讀書,也挺好的。有你這致仕閣臺、金科狀元的名頭在,估計四里八鄉(xiāng)的人都得將孩子送來。也說不定你這一經(jīng)營,開個本朝第一書院呢。“要不然……”“阿爹?!睉延褡爝呎持┰S糕餅渣,眉彎緊蹙地喚他,“你不要再啰噪了,獨寶爹爹不想理你啦!”“那怎么辦?”沈硯趁機慫恿,“要不然你幫阿爹說說好話,叫獨寶爹爹不要再生氣了,就說阿爹知道錯了,任他打罵都好,只別不理阿爹?!?/br>懷玉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說:“不行,除非……再給玉兒一塊糕?!?/br>“你倒是會討價還價。”沈硯攤攤手,“可是車上沒糕了,晚上住店再給你買一斤,行不?”“那到時候再說吧?!睉延窠z毫不肯吃虧。沈硯嘆了口氣,離著獨寶一寸遠,想湊近,不敢湊近,手里抱著懷玉逗弄,眼神卻直往那邊飄。不一時,連小姑娘也不滿意了,撅著嘴生悶氣。好容易捱到晚上,馬車停在驛站外,沈硯趕著跳下去,先將兩個小的放到地上,再腆著臉伸手抱大的。蕭索沒有躲,任他抱下來,一言不發(fā)地向里走。滌生被沈硯摟在懷里,小孩子認(rèn)生,“哇”地哭起來,探著身子要獨寶爹爹。沈硯無法,只得放他自己走。小家伙顫巍巍地向柜臺跑。蕭索付完銀子,拿過房牌,彎腰將他抱了起來,溫聲道:“滌生乖,爹爹抱著呢,不哭了?!?/br>懷玉小嘴一撇,食指刷著臉頰說:“羞羞羞,大水坑,哭完一村又一村。破爛兒賤,窯姐兒賤,不如滌生的淚花兒賤?!?/br>“哎,小姑娘家,怎能說這些!”沈硯捏捏她臉蛋訓(xùn)斥。懷玉自小在萱花坊附近,張云簡包占的別院里長大。她親娘原是春風(fēng)樓里的姐兒,后來跟了尚書,飛上枝頭變孔雀,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養(yǎng)孩子。但她原非梅七那等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上等清客,因此詩書上有限,一生辛酸,見的都是下三濫,所以張口便來這等世俗粗語,連帶著剛會說話的懷玉也學(xué)了不少。當(dāng)日張云簡落難,蕭索大權(quán)獨攬,將他判了斬刑,臨死前許他一個心愿。他雖行為不檢、心胸狹窄,倒還有幾分情意擔(dān)當(dāng),沒有貪生求饒,反而請求放走他妻妾兒女。蕭索抄家時將半大孩子和女人都遣散了,唯獨懷玉的娘早早舍下她重cao舊業(yè)而去,他便抱了回來,認(rèn)作女兒。懷玉聽見沈硯數(shù)落,“哼”了一聲,道:“不幫你說話啦!”滌生近來換牙,只有上下四顆門牙還在,此刻微微張著口,露出小小的貝齒,黑葡萄似的眼睛撲簌撲簌往下掉淚珠,看得蕭索心疼不已。他抱著滌生上了樓,留下懷玉和沈硯大眼瞪小眼。后者無法,又花銀子開了幾間房,安排沈三兒等人住下,便牽著懷玉去敲獨寶的門。里面沒有回應(yīng),沈硯不敢貿(mào)然進去打擾,和懷玉坐在樓梯口,托著腮發(fā)呆。沈大將軍亦可憐,困守門外夜不眠。忽聞身后木閂響,回首相看心茫然。(二)“阿爹,獨寶爹爹為什么不理你?”懷玉有樣學(xué)樣,以手支頤看著他問。“因為阿爹做錯了事,出門太久,回家晚了?!鄙虺幍恼Z氣無奈而感慨,“就像玉兒,如果出去玩兒不回來,爹爹也會生氣一樣?!?/br>“那阿爹晚了多久?”懷玉覺得獨寶爹爹如此生氣,那一定很晚很晚吧。沈硯微一沉吟:“……四年多?!?/br>“這么久!”對于小孩子而言,廖廖數(shù)年,便像一生那樣無止無休的漫長?!澳悄阃鎯函偫玻瑸槭裁床换貋??”沈硯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措辭半日,回說:“因為……阿爹有許多功課要做,這些功課都很難,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做好。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阿爹不在家,那阿爹就回不去家了,只能等獨寶爹爹也出來,才能在外面相見?!?/br>“可我們現(xiàn)在要回家了,阿爹你回不去怎么辦呢?”懷玉覺得他的話不通。“沒關(guān)系啊,只要你們在,‘以天為蓋,地為廬’,哪里都是家?!鄙虺幮φf,“咱們在外面再安一個家,不是很好嗎?”懷玉眨眨眼睛,接著問:“那爹爹做的功課,就是去安家了么?”“你真聰明?!鄙虺幟X袋?!拔揖拖矚g你活潑,像個男孩子。阿爹有個朋友,他家里有個小姑娘,也像你似的,不過沒你這么潑辣。那是個大家閨秀的小姐,作派還是有的。”“阿爹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她?”懷玉自小耳濡目染,很會爭風(fēng)吃醋?!鞍⒌阏f呀!”沈硯將他抱到膝上,認(rèn)真地考慮了一下,道:“阿爹都喜歡,但現(xiàn)在在阿爹身邊的是你,自然更喜歡你。至于希聲,她也有疼她的人?!?/br>“她也沒有娘嗎?”懷玉進將軍府時才一歲多,剛會說話沒多久,開始也想娘,夜間時常啼哭,蕭索每每要抱著她睡,一哄便是一夜。后來慢慢就淡了,只是幼小的心里,仍有幾絲異樣的情緒。“她爹娘早已撒手塵寰,只留下了她。”沈硯拍著她說,“你不一樣,你有獨寶爹爹,還有阿爹,你會很好的,我們大家都疼你?!?/br>懷玉眉眼彎彎地說:“爹爹疼滌生,阿爹疼玉兒。我不喜歡滌生,阿爹只疼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