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還會說點兒什么，無傷大雅，都不礙的，我都聽不進心里去?！?/br>
“還是你最乖，”沈硯低下頭吻他，“我是哪世里修來的福，才找著你這么個活寶貝！”

蕭索還未答話，便聽見身后響起兩聲咳嗽。十一尷尬地站在那里，手中端只碗，道：“爺，你們倆……注意點兒，提前說一聲也成啊。阮桐那兒沒、沒有蜜，我從紀太醫(yī)那里拿了點兒白糖來。”

“這個也行，多謝你了?！笔捤鹘舆^來，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沈硯接著遞上一勺糖，填進他口里，摟著人沖十一瞪眼睛：“快出去，我可提前告訴你了。”

十一拔腳便走，蕭索苦著臉在沈硯懷里緩了片刻，支支吾吾道：“嗯嗚嗚，昂嗚嗚嗚……”

“什么東西？”沈硯捧腹大笑，捏著他臉問：“嗚嗚嗚的，你學貓叫呢？”

“啊——不是?！笔捤骱萌菀兹踢^那陣苦勁兒，咂著嘴道：“我是說，我剛才忽然想到破敵的法子了?！?/br>
沈硯將他抱到膝上坐著，把玩著他頭發(fā)問：“吃個藥，還給你吃出破敵良策來了，這藥的功勞可真不小。是什么計策，說來聽聽，看管不管用?！?/br>
蕭索正色道：“我方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們之的思路，都是想著怎么攻克涂杉大營。但此事難如登天，根本不可能辦到。那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你是說讓他們出來迎戰(zhàn)么？”沈硯不以為然，“他們要是愿意，我還用這么為難么？就是他們死活不出來迎戰(zhàn)，咱們才愁得沒辦法。”

“不是?！笔捤魍ζ鹕碜?，剪水秋瞳望進他眼里，“我說的不是讓他們出來迎戰(zhàn)，而是讓他們來打咱們。你想呀，不管是迎戰(zhàn)還是來攻，都是出來。咱們現(xiàn)在就怕他不出來，只要出來了，不就好辦了。你帶著人在他們營寨下叫陣，嚴陣以待，出來勝負難料，那他們肯定不會出來了?！?/br>
“你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br>
沈硯咕噥了一句，猛一抬頭，忽聽十一在簾外通報：“爺，阮公子來了?！?/br>
蕭索慌忙下地，站到一旁，道：“請他進來?！?/br>
阮桐手里拿著一只木盒子，進帳行過禮，說：“將軍，這是懸鈴花曝干研末做的花粉，本來是做香料用的，但也能服食。這個花極甜，沒有蜜用這個也行?！?/br>
沈硯擺擺手道：“不必了，剛才從太醫(yī)那兒拿了白糖，已經(jīng)不用蜜了。你來得巧，蕭大人想出一條破敵計策，你聰明心細，和我們一起斟酌斟酌。”

蕭索將方才的話同他復述了一遍，又續(xù)說：“你們知道番族與我們作戰(zhàn)的區(qū)別是什么嗎？”

“什么？”沈硯不解。

“咱們漢人打仗，講究謀勢，孫子云：‘善戰(zhàn)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番族卻不同，他們只知道厲兵秣馬，精演戰(zhàn)法，盡量準備充分，卻不懂得謀勢。但‘與其待時，不如乘勢’，就是這個道理了?！笔捤髡f畢，見沈硯一頭霧水，解釋說：“上兵伐謀，所謂謀勢就是說，咱們要讓他們按照咱們的意愿行事。你讀過兵法，應當知道‘孫臏減灶’的典故，他一邊增兵，一邊減灶，對方便以為他人愈來愈少，但其實恰恰相反，這樣敵人就順應他謀的勢，從而被他大敗?！?/br>
沈硯與阮桐對視一眼，懵然道：“你，呃……你就說咱們怎么辦罷?！?/br>
“咱們現(xiàn)在就是要謀一個勢，讓他們主動來打咱們。然后咱們再出其不意，將其圍殲。”蕭索又問，“你們明白么？”

阮桐眉心緊蹙，沈硯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懂了。你說的造勢，其實就是讓他來按照你既定的路線走，也就是用計坑他一把，對不對？”

“差不多，這和朝局之事，都是相通的?！笔捤鞯溃艾F(xiàn)在咱們要想讓他們出來迎戰(zhàn)是行不通的，不如讓他們來打咱們。反正都是引他們出來，只要目的達到了即可。若想讓他們來攻，那必然得讓他們以為，咱們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可以輕而易舉地被全殲了?！?/br>
阮桐道：“他們就盼著咱們彈盡糧絕，然后來殲滅我們。依大人之言，得讓他們以為目的達到了、咱們堅持不下去了，才行。可咱們的糧草剛剛抵達，他們也知道，這招恐怕行不通啊。”

“那咱們就讓這些糧草沒了?！鄙虺幭露Q心道，“軍中有他們的探子，我早發(fā)現(xiàn)了，一直沒揭穿他，就等著將來有一日派上用場呢。咱們現(xiàn)在就騙他說沒糧了，讓他去給番子報信，如何？”

蕭索卻不同意：“不妥，不妥。這種雕蟲小技，是騙不過他們的。那么多糧食，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你這么一傳假信兒，他們不僅不會上鉤，連你發(fā)現(xiàn)那個探子身份的事，也就泄露了?！?/br>
“那你說怎么辦？”沈硯叉腰站在火爐邊，看著地圖道：“這冰天雪地、天干物燥的，再過幾天，不用騙他們，咱們就真的彈盡糧絕了?！?/br>
“啊對，就是這個！”蕭索目光灼灼，眉眼彎彎道，“現(xiàn)在天干物燥，最易失火，豈不是絕妙好計？”

阮桐頗躊躇：“大人的意思是……要給軍營里放把火，讓他們以為咱們軍卒糧食都被燒了？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蕭索食指在桌面敲了敲，道：“不，就是這樣行?！弥赖囟笊?，耗著也是耗著，不如放手一搏。咱們自然不可能真燒，只留下營帳，把糧食物資都帶走，讓三軍將士埋伏起來，再放把火。他們老遠看見，一定忍不住大舉來攻，咱們就‘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br>
“好好好，這法子好！”沈硯大喜，連日來的郁氣一掃而空，一時情難自抑，捧起他腦袋在額頭上親了一下，“真聰明，簡直是我的福星！”

阮桐見狀，扯了扯嘴角，側(cè)身避在一旁。

蕭索悄悄掐了沈硯腰間一下，紅著臉道：“你快過去布置，不要鬧了?！?/br>
沈硯暗暗摸了他身后一把，嘻嘻笑著跑了出去。

阮桐望著他背影，笑了笑，道：“將軍率真，孩童秉性，我跟在他身邊久了，已經(jīng)習慣了?！?/br>
蕭索抿抿嘴角，想起他在床幃之間，可一點兒也不“孩童”。他拍拍自己臉頰，盈盈笑意滿眼，蹭著腳說：“是，他就是這個樣子，你多擔待?！?/br>
“大人說哪兒的話，您是他心尖子上的人，這么有福，將來必是要和他一生一世的，自然是您來擔待?！比钔┑?，“我可沒那么大福，這一時跟著他，隨從幕僚的混著，明日就不知往哪里去了?！?/br>
蕭索聽此言別有一番哀戚，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不要這樣說，沈硯他……他不會虧待身邊人的?！?/br>
“我知道，是我說錯話了?！比钔┕垂创浇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