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

他的烏鴉嘴又一次靈驗，話音剛落，蕭索腳下踩著青苔一滑，坐在了青石磚上。

沈硯點足躍過去，急著拉他也不打傘，口里數(shù)落道：“你看看你，急得個什么勁，我又不是不等你！摔疼了沒？”

“不要緊?！笔捤髯煊驳?，“我沒摔著，就滑了一下?！?/br>
“還說呢，就你這樣的，哪兒禁得起這么滑兩下！”沈硯將他打橫抱起，兩步奔進廳里，放在榻上問：“快動動，試試看疼不疼？可別大意，這不是鬧著玩兒的，摔得狠了一輩子都得落下病根兒?！?/br>
蕭索扶著榻沿慢慢直起身，左右動了動，眉心微蹙道：“沒大礙，就是尾巴骨有些疼，歇歇就好了。咱們快走罷，趕緊進宮去?！?/br>
“別?！鄙虺幇粗蛔寗樱敖駜翰蝗チ?，明天再去?！?/br>
“不行?！笔捤鞅夭豢弦溃罢f好的，你不能反悔。我真沒事兒，就是摔得rou疼，并未傷著骨頭?！?/br>
沈硯才不信：“凈是胡說，你有rou嗎？還rou疼，分明是摔著了?！?/br>
“你到底去不去？”蕭索捂著尾椎骨催促，“你扶我去換衣裳，現(xiàn)在就去?！?/br>
他甚少如此強硬，沈硯竟不敢反駁。他將人扛到臥房，給他換上官袍，又將他一路抱進馬車，讓他伏在自己膝上，給他按揉緩解痛楚。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蕭索握握他手，“待會兒你先進去罷，我肯定走得慢了。”

“不管那些了。”沈硯心疼起來破罐破摔，“我抱你進去。今兒值守的是秦歡的部下，料也無妨。下著雨，我看那些小內(nèi)侍也懶得出來瞎窺探。就算看見了也不要緊，我就跟皇上說你在宮門口摔著了，我以為皇上召你有急事，怕耽誤皇上問你話，便將你扛進去了。我的性子一向如此，皇上知道的，肯定不會起疑。”

“撒個慌，你竟也想得如此周密。”蕭索由衷地稱嘆。

沈硯感概道：“不周密行么？咱們這位皇上，心思比海還深些！”

說話間，馬車已到金雀門外。

此處人煙稀少，一下雨更是連只貓都沒有。沈硯四下張望一圈，見沒有耳目，同守門的侍衛(wèi)打個招呼，便匆匆將蕭索抱了進去，走到朝房后門才放下。

“其實不用抱，我打著傘也能走。”蕭索訕訕說，“你快進去罷，我站站再進去?！?/br>
沈硯趁著無人，迅速在他側(cè)臉上吻了一下，轉(zhuǎn)身跑了進去。

蕭索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沒了影子，臉色頓時燒得緋紅。他在漢白玉砌的露臺上稍候片刻，順著廊檐緩緩向麟德殿走去。

剛到門口，只聽殿中隱隱傳來爭吵之聲。小內(nèi)侍在簾外伺候，蕭索湊上前問：“里面怎么了？”

回話的正是高升，他躬身道：“蕭大人，沈?qū)④姾土捍笕?、李大人、周大人幾個在里面。哦，還有謝大人。眾人正在討論邊關(guān)征戰(zhàn)之事，似乎……意見相左。”

蕭索心下了然，請他代為通傳。

高升答應(yīng)著進去，很快便跑出來叫他。蕭索整整衣衫，進殿行過禮，見大家都面有慍色，不敢多言，只悄悄站到了一旁。

沈硯余光緊緊追著他，看他下跪時頗吃力，幾乎沒忍住伸手去扶他。蕭索刻意離得他遠(yuǎn)些，默默立在謝逸身后。

政治派系一目了然。

桓曄歪在上首，有氣無力的樣子，連面色都透著蒼白。他見蕭索進來，心里一動，道：“蕭卿來得正好，朕正有事找你。你在鴻臚寺時間也不算短了，又通番語，可知涂杉人的豹子，是從何而來？”

“豹子？”

第127章離別前夕

蕭索莫名其妙：“微臣斗膽，敢問皇上，是什么豹子？”

謝逸極有眼色，不等桓曄開口，回頭解釋道：“前線發(fā)來奏報，涂杉國不知從何處弄來一群獵豹馴養(yǎng)，以為坐騎之用。其速度之快、武力之強，皆遠(yuǎn)勝于戰(zhàn)馬。樊將軍縱有三頭六臂，也實難抵擋。大軍與之兩次交手，皆傷亡慘重。”

“以獵豹充當(dāng)坐騎？”這樣的事，連多年征戰(zhàn)在外的沈硯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遑論蕭索。“野獸生性兇猛，不與人親近。以獵豹充當(dāng)坐騎，難道涂杉國士兵自己不會受傷么？”

“奇就奇在這里?！迸赃叴┘t袍的周大人開口道，“那些豹子不僅不傷害番子，還對其俯首帖耳。據(jù)戰(zhàn)報中說，涂杉人駕馭起這些畜牲來隨心所欲，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沈硯皺眉道：“這么順服，定是從小養(yǎng)起來的?？梢娺@涂杉國早有預(yù)謀，他們馴養(yǎng)豹子，只怕為的便是對付我朝?！?/br>
桓曄微微頷首，摩弄著手里的籽玉說：“朕也是如此想。當(dāng)初卿在上林苑降服的那只豹子，正是涂杉國所獻?！?/br>
“皇上的意思是說……”謝逸道，“他們在那時便已經(jīng)開始馴養(yǎng)獵豹了？獻那頭豹子來，為的是試探我朝是否有能將其降服者？”

“必是如此。”殿東側(cè)皓首蒼髯的梁太傅憤憤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幫番子，陰險狡詐之極，專會做此等鉆營試探之事！”

沈硯撇撇嘴，躬身說：“皇上，如今追究這獵豹從何而來，已經(jīng)無甚意義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想辦法破解難題，再行出兵才是?！?/br>
桓曄嘆了口氣，問：“眾卿可有辦法？”

殿中諸人瞬間沒了聲音。

往常當(dāng)此之時，都是言浚出言安慰，或是獻計，或是分析情勢，不論如何，總能撥云見霧，令桓曄轉(zhuǎn)憂為喜。

然而這一次，再也不能了。

廊外雨聲淅瀝，滴滴答答敲在心間，愁中更添愁。桓曄病得如同紙扎成的人，光線強些能將其灼燒成灰，似乎風(fēng)吹一吹，便要散去。

沉默許久，梁太傅忽然說：“皇上，臣以為……沈?qū)④娍梢源娣畬④姄?dān)任主帥?！?/br>
話一出口，周大人、李大人紛紛附和。蕭索心里急得無可不可，一步邁上前，反駁的話還未出口，又被謝逸悄悄按了回去。

“本將軍可沒那么大本事。”沈硯冷冷道。

梁太傅笑說：“將軍一向勇武過人，當(dāng)年在上林苑獵豹傳為一時佳話，京中人人知道將軍你是能擒豹子的，又何必謙虛呢！”

周李兩個如學(xué)舌的鸚鵡一般，他說什么，他們便附和什么，將沈硯夸得天上有一、地下無雙，力拔山兮氣蓋世，堪比項羽再投胎，簡直是冠古絕今的第一能人。

當(dāng)初他想去，他們攔著不讓，還揣度他心存不軌、意圖反叛。如今大軍潰敗、兇獸難敵，他們又變了臉，口口聲聲稱贊起他來了。

“一只豹子和一群能一樣么？”沈硯氣得胸口直發(fā)悶，他們只盼著他早些死在那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