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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覺得他甚是滑稽,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清清喉嚨,道:“嗯,你快說吧?!?/br>原來前年八月曾出現(xiàn)過一次天狗食日之象,當?shù)赜袀€叫連肅的人便大肆宣揚此是天命示警,寓意著王朝更替,又說自己精通道術,曾得高人傳授天書,是來解救眾生苦難,度化凡人成仙的。連肅早年學過變戲法,很會故弄玄虛、玩弄障眼法。加上東南一帶百姓素來迷信,甚是篤信這等妖異之事。因此不出三個月,便聚集了一群人,自稱天陽教。他們先時不過是收收銀子,傳傳教法,忽悠更多百姓入會,后來竟勾結(jié)土匪流賊,漸漸成了氣候,開始轉(zhuǎn)戰(zhàn)海上,四處打家劫舍。沿海一帶百姓深受其擾,報官卻也無用。日復一日,眾人不堪其苦,又看見加入天陽教的好處,竟里應外合,伙同這群海盜賊一起劫掠起來。兩三年時間,此地百姓能逃的都逃了,還有大半未逃之人也做起在家的強盜,跟在正經(jīng)海盜身后撿漏得利。那一日,這些人膽大包天,一時激憤,竟攻占了縣衙。此舉嚇得知縣魂飛魄散,好容易脫身,立刻找來一個替死鬼,自己收拾好細軟,帶著八房妻妾逃命而去。沈硯原本以為只是來剿匪的,哪知這些海盜與當?shù)孛癖姸汲闪送瑲膺B枝的一伙人,這可著實棘手。論理,法不責眾,漁民他不能追究;但論事,若不懲戒這些漁民,則威信無以立,海盜更無從剿。他回到大營時,還在思索今日之事。想著想著,十一便走了進來:“爺,外面來了個人,要求見您,說他有滅海盜的法子。”沈硯忙命請進來,一見來人面貌,著實嚇了一驚:“怎么是你,你是如何找到這兒來的?”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幾日前救濟過的那個賣身少年。蕭索在刑部大牢關了幾日,眼瞧著瘦下去一圈,愈發(fā)顯得形容凄楚、神態(tài)可憐。他的衣服大約沒當?shù)胶脙r錢,這些天獄卒送來的飯,不是干得咬不動的饅頭,便是稀得不頂飽的清粥。這日不知上午還是下午,他正裹在被子里睡覺,想要省些體力。外面過道上忽然傳來“嗒嗒”的腳步聲。一個獄卒走到他門前,高聲喊道:“窮酸,有人探監(jiān)!”蕭索莫名其妙地爬起身,只見外面站著的,正是幾日前便已出獄的歐陽旭。他身邊還跟著一人,紫黑長袍、頭戴巾冠。此人蕭索也識得,是那日在春緣茶舍說書的王鐵嘴。“蕭兄恕罪,這是家舅父?!睔W陽旭歉然道,“先時在龍門前看見蕭兄與沈?qū)④娡?,便猜到了蕭兄身份。后來找蕭兄聽舅父說書,也是想散播些沈?qū)④娚磉吶艘瞾砺爼男〉老ⅲ璐苏袛埧腿?。此事是我的不是,請蕭兄勿怪?!?/br>蕭索眨眨眼睛,將他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所以他是說當初在貢院中,他與自己搭訕,說沈硯的種種,都是故意為之。后來自己去尋他,和他在茶舍中聽書,也是順了他的心思。此事定是被他添油加醋傳了出去,還不知外面怎么編排他。他皺眉點了點頭,試圖消化此事,心里又驚又嘆——京都當真不是好待的地方,遇見的人都如此計謀深遠,遇見的事都如此一波三折,連吃個茶、聽個書,都有這許多內(nèi)情。“蕭兄?”歐陽旭試探地叫他。蕭索后知后覺地“嗯”了一聲:“歐陽……兄,今日你與令舅來看我,不知所為何事?”王鐵嘴笑道:“我今日是應初明之請,來給蕭公子做保山的。公子在此關了這許多時日,想必也盼著能出去。初明說你在京中沒有親戚,所以無人來保你出去,便想請我來管一管這閑事?!?/br>蕭索淡淡笑說:“多謝二位一番好意,學生感激不盡。但保山還是罷了,學生還是愿意在此等著。此事并非學生所為,朝廷定會還我清白的?!?/br>歐陽旭又與王鐵嘴勸了他幾句,蕭索執(zhí)意不肯。二人知道他大約是惱他們先前利用他之事,便也不再多勸,悻悻告辭而去。今日大約逢運,蕭索還未緩過心神,外面又來了一位探監(jiān)的客人。此人蕭索也見過,便是當初剛到京城時,設下宴席請沈硯的梅七梅公子。他穿著水紅袍子,里面一件白綾裙,右手拿著塊手帕捂在口鼻上,仿佛這刑部大牢里有甚要命的瘟病似的。梅七款款而來,帶了一只食盒,向他笑著點點頭:“蕭公子想必還認得在下吧?!?/br>蕭索隔著柵欄拱拱手:“在下與梅公子素昧平生,不過一面之緣,梅公子竟在學生身陷囹圄時來探望,實在感激不盡。不知梅公子此來,有何事交待?”“蕭公子直率,我也不繞彎子了?!泵菲咝Φ溃拔医袢諄泶?,是奉了王爺之命,一來看看蕭公子,二來想幫一幫蕭公子?!?/br>“學生區(qū)區(qū)草芥,豈敢勞王爺掛心!”蕭索還記得,此人當初是要拉攏沈硯的,想來不是什么好人。梅七了然:“我知道,蕭公子是沈?qū)④姷男念^寶,自然等著沈?qū)④妬泶罹?。但恕我直言,沈?qū)④姶丝踢h在東南剿匪,此事他未必知道,即便知道,一時半刻也回不來。我不妨把話說得更明些,縱然他能回來,將你下獄是皇上的意思,他不會也不敢違背圣意,只能舍棄你了?!?/br>蕭索心中一刺,冷起聲音道:“梅公子這是何意,為何要離間我與沈?qū)④姷年P系?”獄中不知何處飄來森森冷風,梅七攏攏衣衫,道:“蕭公子別惱,我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王爺覺得公子青年才俊,想要幫你一幫,不愿你被虛情蒙住雙眼罷了。沈?qū)④婏L流之名京城無人不知,今日或許待公子好,也不過是一時之興,更不可能為公子得罪皇上的。蕭公子此次入獄,那是讓皇上吃味兒了,并非真有什么過錯。沈?qū)④娮匀徊碌贸龌噬系囊馑?,定會順水推舟,遂了皇上的心意,犧牲公子的?!?/br>蕭索默然良久,堅定道:“我不信,他不是這樣的人?!?/br>“是嗎?”梅七哂笑:“那蕭公子可知,沈?qū)④娫谌?,已另結(jié)了新歡了!”作者有話要說:一顆檸檬,吃完換糖。第29章一廂情愿蕭索心煩意亂,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無眠,耳邊盡是梅七的話,蚊子似的繞來繞去。“那可是南疆番國的孩子,風流妍媚,連我梅七都自嘆不如!”“蕭公子若是疑心,自可以寫信去問,看看是真是假。聽說沈?qū)④姶麡O好,打仗都要帶著他,令其隨侍左右,形影不離,親熱厚密,絲毫不避嫌疑!”“其實蕭公子應知,沈?qū)④娦膼壑四耸茄杂罚右埠?,你也罷,又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