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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手指撥弄著憫兒的撥浪鼓,唇畔竟是牽著一抹笑意:“多謝彌夫人勸誡,然而那些故人舊事,若我不去惦記,還會有誰記得呢?便隨我吧?!?/br>時辰不早,筵席要開了,少微先行一步。彌夫人送過他,輕輕拍撫著懷中嬰孩:“憫兒啊,你要想在這宮中過得平安順?biāo)?,只能倚仗這位太子哥哥了。你太子哥哥撐得辛苦,你以后可要聽他的話……”端午筵席果然辦得熱熱鬧鬧,皇帝心情很好,難得多飲了幾杯。席上被提及最多的就是立下戰(zhàn)功的太子和剛出生不久的五皇子,少微面上一派和樂笑言,與誰都應(yīng)對自如,實則兩杯雄黃酒下肚,已不知旁人在說什么了。至于五皇子,尚且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jì),兀自睡得天昏地暗。二皇子李延錚似有些心不在焉,近來他隱隱察覺到什么,卻是有苦說不出,他那官居諫議大夫的外公今日甚至沒有出席。三皇子李延暉面前已剝了五個粽子了,他早前心儀的姑娘嫁了別人,正難受著,除了吃什么也不想干。四皇子李延霖安靜地坐著欣賞歌舞,只是臉上猶帶病氣,人看著又瘦了。漫陶時不時瞪一眼遠處的沈初,沈初消受不起,攬過坐在一旁的趙梓就去尿遁。秀陶幾次要找那唯一比她小的弟弟玩,被她母親拽住了沒讓。少微放下酒樽,心里空落落的。他忽然想起那年春節(jié)。同樣的萬和宮,同樣嬉鬧的眾人。可那人在暖閣里等他,于是他看什么都美,吃什么都香,做什么都快活。原來少了那么一個人,便少了那么多意趣。回到東祺宮,少微不肯就寢,執(zhí)意要去暖閣。卷耳無法,只能匆忙添了暖閣里的燈火,好讓主子看得清晰。少微蹲在地上,目光凝于一處。暖閣的地面磚縫中還嵌著一顆金豆子。那是他父皇贈予他的,被他和華蒼玩打金珠時留在那里,當(dāng)時他們想了好些辦法也沒有弄出來,說是就讓它這么嵌著吧,左右不會丟的。如此一晃,這金豆子竟是嵌了兩年了。都蒙上灰塵了。少微不甘,想把它弄出來。他借著醉意,取來匕首一寸寸劃開磚縫,將那兩塊磚生生剝離開,終于是把金豆子取出來了。他用衣袖擦干凈珠子,對著燈火照看。眼一花,那圓潤珠面上仿佛映出了兩個人的臉。少微忽而笑得開懷。他自問:“打金珠,玩么?”又自答:“玩!”端午節(jié)后,果然被桃夭言中了。有數(shù)人來給太子說媒,說到了皇帝那邊。皇帝叫了少微過去,詢問他的意思。少微只說不娶。皇帝問他為何,他說:“兒臣年紀(jì)尚輕,何必急于一時呢,父皇娶母后也沒有這般早的。況且大戰(zhàn)甫歇,百廢待興,兒臣哪有閑工夫兒女情長?!?/br>“就你由頭多,朕看你就是沒個定性,不想找個人束著你?!被实蹟?shù)落了他幾句,卻也沒有再逼他。他們都覺得來日方長。誰也不曾料到,這平靜日子僅僅維持了三年。太安廿六年,禁宮之內(nèi)變故頻生。年僅十四歲的四皇子李延霖突發(fā)心絞痛病逝,皇帝大為哀慟,原先再三復(fù)發(fā)的頭痛之癥驟然加重,一下倒地不起。太醫(yī)急忙施針用藥,足足花了兩天兩夜才將皇帝救回。然而經(jīng)此一病,皇帝竟是無法自如活動了,只能終日癱瘓在床,偶有清醒之時。少微臨危受命,全權(quán)擔(dān)下了朝政之責(zé)。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yù)告:誰還記得,當(dāng)年那個跳脫恣意的少年。第38章不知怨待放下最后一本折子,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少微熬了一夜,卻不怎么困倦,他理了理衣襟,站起身來。侍從為他打開殿門,初春清冷的氣息令他打了個激靈,卷耳連忙給他披上一件大氅。少微說:“回東褀宮,一會兒把憫兒接來?!?/br>卷耳領(lǐng)命:“是,殿下?!?/br>近來少微幾乎把所有精力撲在了政事上,四弟下葬、賣官大案、各地賦稅、涿州流匪……因父皇重病而引發(fā)的混亂,令他在通政司足足消磨了半個月。如今好不容易得閑,實在是有些想念憫兒了。回去洗漱更衣后,少微正用早膳,就聽外面一陣熱鬧。“太幾哥哥……”李延憫不肯讓旁人抱,著急地邁著小短腿往院里跑,他一聽說太子哥哥要見他,飯都不肯好好吃了,跟在他后面的侍女手里捧著一屜香米糕,是彌夫人讓帶來的。少微迎了出去,笑道:“憫兒來啦?!?/br>“太幾哥哥……”李延憫奶聲奶氣地喚,張著手就要撲過來,不料袖子掛上路邊的樹枝,一下把他勾倒了。院子里一片驚呼,立即有人上去扶起這位小皇子,心驚膽戰(zhàn)地請罪。李延憫硬是忍著沒哭,就那么委委屈屈地望著少微。少微走過來蹲下,夸獎道:“憫兒真勇敢?!?/br>李延憫完全不知謙虛為何物,聞言點頭贊同:“嗯!”接著把頭靠在他太子哥哥的身上,膩膩歪歪地要抱,“太幾哥哥抱……”少微抱起他,順道查看了一番,沒有磕到腦袋,小孩子身上衣服厚,也沒撞到哪里,就是手掌蹭破了點皮,還有袖子劃了個大口子。本不是多大的事情,少微叮囑了隨行的人幾句,沒有多加責(zé)怪。少微讓桃夭拿了布巾和藥膏來,給小家伙凈手抹藥膏的時候,大概還是有些刺痛,李延憫終歸是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少微給他擦了臉,輕聲哄著:“不痛了不痛了,憫兒看,這是什么好吃的?”香米糕還熱著,籠屜一開漫出一股槐花蜜的甜香味,少微掰了一點下來,在李延憫鼻子前面晃了晃,小家伙頓時忘了疼,眼珠子直圍著香米糕轉(zhuǎn),還咂吧咂吧嘴,一副饞得不行的樣子。見少微沒動作,他很積極地伸伸脖子:“啊——”少微喂給他,笑說:“太子哥哥也還餓著呢,分給哥哥一點好不好?”傳言小皇子護食得很,有什么好吃的,就算自己不吃了,也是不舍得分給別人的,不過顯然太子哥哥不是“別人”。“好?!崩钛討懞苁谴蠓?,他不僅舍得分給少微吃,還要像少微喂他一樣,用小手掰一塊,再送進少微嘴里,看少微吃下去了,他比自己吃了還滿足,“好吃啊?!?/br>“嗯,好吃。”少微稱贊。兄弟倆悠哉游哉吃完了早飯,李延憫被帶去換了身衣裳。少微本想把他換下來的衣裳給流華宮的侍女帶回去,無意間看到那個破了的袖口,眸光微閃,忽而起了興致,要親手給他把這破洞給補了。他嘴上說是怕彌夫人責(zé)怪,還故作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