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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然后猶猶豫豫問道:“一切代價,包括殿下您的計劃么?”慕容白臉色越發(fā)難看。陸西莊見狀不由道:“沈方輕,你少說兩句?!?/br>慕容白抬起一只手,令陸西莊住口。他沉默半晌,最后道:“以計劃為重。阿輕,你見機行事,在一切結(jié)束之前,你不要跟我聯(lián)絡(luò),盡量保護好小殷?!?/br>沈方輕低頭稱是。一眨眼,一夜就過去了。慕容白一夜未合眼,在書房困坐了一夜,在胸中縱覽一切可能性,苦笑發(fā)覺自己的勝算并不高。父皇和先皇太縱容孫吳,使得他們做大,如潛在大陳地下的兩條蛟龍,露出地面的部分大而嚇人,但還讓人覺得可以一戰(zhàn);但直到對方挺起身,人們才驚覺整個帝國竟然都建在他們身上。但是他們到底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小瞧了叛軍。他們一直以為叛軍真是一群流民,擁護著當(dāng)年被流放的沈?qū)④姷暮蟠宦反虻搅诉@里。他們當(dāng)然知道大都里有叛軍的內(nèi)應(yīng),但他們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叛軍身后竟然是他這個一直乖巧低調(diào)的大陳太子。這是他們唯一的錯誤,也是最致命的錯誤。屠龍先刺其目,蛟龍?zhí)弁捶瓭L,雖亦有傷亡,卻因失明失智,再無法成龍。孫吳如果失去了兩位家主,失去在大都的一切精銳,那只怕就如蛟龍失目,雖然會垂死掙扎一番,但無法再成氣候了。一夜已過,半日后他便將得到姬無爭全力協(xié)助,再半日之后,夙愿將成,為他死去的那些人也終將瞑目。明明勝利近在眼前,他為何卻如此不安?陸西莊為他準(zhǔn)備好朝服,為他披衣戴冠。按理太子該日日上朝,但既然孫吳二相把持了朝政,他也沒有興趣再去裝樣子。反正大陳不可能有第二個太子,他就只托人把信息傳來,每日裝作懶散的模樣,興致來了就去宮里轉(zhuǎn)轉(zhuǎn),大多數(shù)時候都躲在自己的府里。但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不知為何,覺得還是去一次朝會比較好。在如今的大陳,大官必須得是好演員。孫吳二相官最大,演技也最好。他們預(yù)計今日就要舉家出逃,卻依然不緊不慢,帶領(lǐng)自己的官員爭論投不投降,援軍何時能到,誰來承擔(dān)消滅叛軍后的重建,仿佛真對這些事情極為關(guān)心似的。慕容白穿著華服站在一旁,無論誰問他什么他都點頭,臉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風(fēng),令一群大臣心中暖意油然而生。他在百官當(dāng)中張望,忽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不是梁君祿么?這家伙膽子真大,昨天剛剛開罪了吳家,今天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來朝會,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么?慕容白心里很不爽,但還是不由開始思考怎樣才能保住梁君祿。家族顯赫到孫吳兩家這個地步,很多時候做事是不會太用理智的。他們用直覺。對他們來說,希望梁君祿和流民消失,僅僅就是因為看他們不順眼。用更妥帖的理由來說,就是因為直覺覺得他們有朝一日可能會成為麻煩。當(dāng)然,他們除掉麻煩的方法也不是像對待國事那樣,大張旗鼓控制風(fēng)向,而是簡簡單單找個黝黑的小巷套上麻袋,打死為止。當(dāng)然,這條黝黑的小巷多半在大理寺的牢里,麻袋是官府裝尸體的袋子,打死叫做重病不治,沒有一點不合法的地方。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是說,王子辦的事那不叫犯,那就是法。不過,今日的吳家畢竟不是之前的吳家。比起報仇,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要梁君祿乖乖待著不要惹事,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念,吳家說不定也能放他一馬。慕容白正這樣想,忽見梁君祿上前一步,拜道:“臣有事參報?!?/br>慕容白臉上的笑消失了,他睜大眼睛盯著梁君祿。這個人是不清楚他目前的處境么,居然還主動做出頭鳥?吳丞相看見他瞇起眼睛,帶著火氣道:“梁都尉,你之前辦事不力,尚未罰你,這次又有什么事情?”梁君祿道:“臣見二相為叛軍一事殫精竭慮,愿為二位分憂。臣以為,援軍來得太晚,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投降更是無稽之談,大陳乃天子之國,豈能拱手讓給一幫流寇?”孫丞相道:“那依你,應(yīng)該怎么做?”梁君祿朗聲道:“當(dāng)遷都!古有越王臥薪嘗膽,十年而霸;今有二相領(lǐng)守軍出,隱大國于小城,不出三年必能回返!總好過一朝城破國滅,禮崩樂壞。二位丞相,請三思啊!”他再三拜首,一副決心已定的模樣。他說罷,孫丞相當(dāng)即大笑,高聲贊道:“好!說得好!我以為梁都尉果真有見地,遷都正是個辦法?!?/br>孫丞相昨日雖說提了要挾皇帝出逃,但宮中布置復(fù)雜,吳丞相肯定會給他下絆子。但遷都那就不一樣了,他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把皇帝帶出宮中,待出了大都可不就是天高任鳥飛么。吳丞相道:“此事必須謹慎,還是……”孫丞相道:“如何謹慎?叛軍已然兵臨城下!吳相,還是你要閉鎖城門,如越城那般以巨石堵門,全城上下不準(zhǔn)一人出去,全力送死?若吳相有這種決心,在下倒是愿意奉陪!”吳丞相聽出孫丞相的威脅之意,若是這次不成全孫丞相,對方寧愿魚死網(wǎng)破,讓兩家一個人也出不去。他無奈之下想到了慕容白道:“此事還是過問一下太子殿下的意見吧?”慕容白用了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含糊道:“啊……嗯,我得好好想想?!?/br>他現(xiàn)在還處于難以名狀的震撼當(dāng)中。沈方輕昨日明明說過,梁君祿已經(jīng)對大陳心灰意冷,準(zhǔn)備出城投奔叛軍了。怎么一回頭,對方不但沒有逃跑,還斗志昂揚地提出了遷都?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難不成自己竟然輸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感到天昏地暗,充滿了即將被支配的恐懼。慕容白總算還記得這里是朝堂上,最后做了個中立總結(jié):“如果兩位丞相達成一致,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br>孫丞相:“呵?!?/br>吳丞相:“哼?!?/br>這事就算是成了。散了早朝,慕容白在恍惚當(dāng)中攔住了梁君祿,開口道:“梁將軍……”梁君祿道:“太子殿下說笑了,在下不過一介都尉,于殿下毫無用處,殿下攔住我干嘛呢?”慕容白道:“梁將軍,那時我說的是氣話,實在是……”梁君祿打斷道:“太子殿下,我都知道,劍客閣下同我說了?!彼麎旱吐曇粼谀饺莅锥叺溃拔遗宸钕碌臎Q意,若不是劍客閣下,我是不會拒絕殿下的?!?/br>慕容白這才明白剛剛梁君祿是在逗他,咬牙道:“沒有改變的可能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