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卻笑不出來：“我聽祝嵐說，現(xiàn)在外面的形勢對鬼谷極為不利……沒有殺掉巫咸族長和三長老，我忽然有些后悔?！边@不是逢場作戲的話，小娘我真是這么想的。

    在路上的時候，狐貍就說過巫咸族要是真的在天下占有哪怕只是半壁江山，都會成為禍害。

    那時要不是我們還帶著十八條受傷的龍，我又懷著景鑠，真該大肆搗亂一番再走。沒有龍，僅憑人是無法長時間和那些兇獸作戰(zhàn)的。

    “他們也囂張不了多久，天下百姓每天都活得風聲鶴唳，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們只是缺乏一塊有力的盾牌和一柄鋒利的長矛，否則定能不叫巫咸族踐踏人命?！兵P青軼幽幽說著，忽然轉(zhuǎn)了話頭：“你猜我是怎么遇見晏初那小子的?”

    龍族就是他們的盾牌和鋒利長矛?我還沉寂在思索他上一句話的狀態(tài)中，被他這么忽然一問，竟是愣住。

    “你從見面到現(xiàn)在都不問問那臭小子的事情，虧他還一路念叨你和你的夫君是怎么幫他救了他meimei和好兄弟的?！兵P青軼揶揄，還故意搖頭長嘆，“唉，真是替我的小徒弟不值?！?/br>
    我眨了眨眼，驚愕道：“他是你的徒弟?！那小子運氣不錯??！”

    “是不錯。不僅能在兇獸的爪牙下活下來，還有膽子救我一回。不收他為徒，我都會良心不安?！兵P青軼無奈攤手，聲音卻是高興得很。

    我干脆躍上憑欄坐下，樂呵呵看著他：“怎么樣?這個小弟子天資應該不錯吧?”

    鳳青軼忽然朝我伸手，不過伸了一半又慢慢放下，輕咳道：“你還擔心我掉下去，你才是那個比較容易掉下去的吧?快下來，上面危險?！?/br>
    “現(xiàn)在的我可不是過去的我了，不僅能馴龍，武功也錯，要不要試試?”我故意沖他揚了揚下巴。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卻很輕松。沒有負擔，亦無尷尬，我們兩個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在月下說笑、談論天下，時不時也抱怨一下不順心。

    從他說要做景鑠的干爹時我便由這種感受，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復存在，從羈絆和苦澀升華成苦盡甘來的珍貴情誼。

    想必狐貍也是差不多的感受，才拉著高漸離把自己喝得興高采烈，跟個孩子似的在那唱臥龍谷的歌。我們是一群同生共死過的人，情誼早已融入血脈。

    ☆、第539章 向死而生

    所以，狐貍必不會讓他們空手而回。在傳說里活了那么久，豢龍氏，終于要在世人面前一展風姿了！

    “算了吧，我要是和你在這里比劃。傷了你一根頭發(fā)或者一根手指什么的，那只瘋狐貍非把我拆碎了扔給龍群踩成rou醬不可?！兵P青軼夸張的搖了搖頭，也隨我坐在憑欄上。

    他伸手接著月光，華彩沿著他纖長手指的縫隙流淌，和他的聲音一起，繪出一個向死而生的少年。

    那時的天，早已被染出血色。凡是巫咸族所過之處，必會留下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的刺目景象。人類和兇獸的戰(zhàn)場，勝利向來只會站在不是人的那邊。

    除了少數(shù)身手矯健，底子不弱的將士能拼盡全力刺傷或是砍殘兇獸外，其他普通士兵從來都只是兇獸們的“糧食”和“磨牙棒”。

    偶爾有人也能斬殺一匹兩匹兇獸，不過，結(jié)果往往是那人會死的更慘。

    鳳青軼說過，他要看到魯皇親手毀掉自己的國，就像當初毀掉那支軍隊那樣。而他也做到了，冷眼觀戰(zhàn)，看著巫咸族和魯**隊攻下一座座城。

    可讓他沒料到的是，在等待自己想要的那個結(jié)果時，會牽連那么多無辜的性命！

    雖然天下傾覆和他也沒有多大的關系，但那些人死去的場景總讓他想起當初隨父親去尋找豢龍氏的時候，跟在身邊的將士們一個個慘死的模樣。

    之后，在戰(zhàn)火燃燒的地方，總是會出現(xiàn)他的身影。

    或是打跑一匹兩匹兇獸、或是偷偷救下幾個人。他出手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甚至還用計謀將巫咸族的兇獸軍隊趕出過城池，至今那座城成了鬼谷的另一個據(jù)點，由繁家軍隊駐守，還屹立在包圍中。

    那座城，就是打仗的人都知道的云上之城——云州。

    彼時，正是云州城被攻陷半月之際。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慘痛過程——巫咸族的猛獸軍隊為了樹立威信，肆意殺人，他們制定出比過去還要嚴苛殘酷的律法。

    行刑懲罰的方式不是坐牢、苦役，和斬立決。新的律法規(guī)定，依據(jù)犯錯的大小和方式?jīng)Q定讓猛獸咬下人的某一個部位吃掉。

    以上還是輕的，重的會被直接丟到兇獸面前，于眾目睽睽之下被兇獸追鋪撕碎、或是咬死。他們剛剛攻下云州城，整座城就變成人間地獄。

    士兵、強壯的男子都會被兇獸捕食咬殺。話是這么說，實際上只要運氣不好，哪怕你是個孩子，或者老人也會葬身兇獸爪牙之下。用人心惶惶都無法形容云州城的狀況。

    街市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裝東西的竹籮，藤箱，四分五裂的鍋盆……還有人的骸骨……有食物的人就躲在家里，餓極了跑出來的人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東躲西藏的尋食吃。

    鳳青軼潛入云州城時看到的景象比另一座城稍好一些。

    比起那座城正在發(fā)生的揪心殘響，云州城的夢魘正在漸漸退卻，雖不會永久消失，但最后駐守的人都會變成魯國士兵。兇獸部隊還要去繼續(xù)攻城略地，就像他剛剛經(jīng)過的那座城正在遭受的一樣。

    那時，他一怒之下直接沖進城中和正在里面準備觀看普通男子和兇獸對打的“好戲”的頭功將士大戰(zhàn)一場。

    當場就殺死兩匹兇獸，重傷三匹，輕傷五匹，殺死巫咸族將士一十八名。不過，他自己也被兇獸差點咬斷手臂，渾身多處受傷。一路奔逃到云州城的。

    鳳青軼斷定那些人會推測他不敢往已經(jīng)在半月前就被攻下的云州城跑，不會找到這里。好不容易騙過駐軍的眼睛，卻昏倒在一個狼藉不堪的破巷里。

    再次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破爛卻趕緊的床榻上，腦袋邊趴著一個小姑娘。

    “兄長！兄長！他醒了！”小丫頭見鳳青軼睜開眼，也不管他干裂的嘴唇是不是需要喂點水，直接一驚一乍蹦跳著朝門口跑去。

    瞧著那個小小的背影，鳳青軼下意識戳了一下自己受傷的那只手臂——痛！

    不是夢啊……被攻陷的地方還能找到活的蹦跳的小丫頭?他動了動干燥的快要冒煙的喉嚨，正想下地，卻見小姑娘被一個十六七歲的纖瘦少年給拽著脖子后面的衣領拎回來。

    “晏白，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許隨便跑出去！再不聽話我就要拿樹枝抽你了?！鄙倌旰谥槨翱謬槨彼贿^卻沒什么效果。

    小姑娘一邊掙扎，一邊指著床榻道：“我只是想去告訴兄長一個喜訊嘛，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