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對不起，他一度還跪下來頭伏在受傷人的膝蓋上求對方原諒?！?/br>
“非常感謝你的口供?！眹?yán)靖曦頷首表示謝意。

庭審雙方進入辯論階段。

檢察官隋楊首先開腔，“據(jù)法院查明，20XX年6月6日11時許，候慶榮因感情糾葛產(chǎn)生殺害陸展鵬后自殺的念頭，并趁陸展鵬在房里熟睡時，用水果刀割陸展鵬的左脖子，陸展鵬痛醒后與候慶榮爭奪兇器。陸展鵬提出口渴，并要求候慶榮去倒水，候慶榮去客廳里倒水給他喝，陸展鵬趁機跑下樓，邊跑邊叫‘救命’，候慶榮隨后下樓，后來民警在醫(yī)院找到候慶榮調(diào)查?！?/br>
“作為一個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沒有喝酒、沒有吸DU，候慶榮處于清醒狀態(tài)，有理由相信他知道水果頭割頸是會致死，陸展鵬逃跑后他追過去企圖繼續(xù)行兇，直到遇上鄰居的才放棄殺害陸展鵬的貪圖。”隋楊繼續(xù)說道，“因此這起案件在案情定性應(yīng)認(rèn)定為犯罪未遂，應(yīng)維持一審原判，故意殺人罪判刑4年?！?/br>
“追過去不是想殺他，我當(dāng)時就知道錯了?！焙驊c榮激動地嚷道，“我傷了他，我只想趕過去照顧他。”

法警把企圖站起來的候慶榮按壓回座位。

“剛才的檢察官的陳述中忽略了幾個事實?！陛喌絿?yán)靖曦進行辯護，“第一個是陸展鵬要求候慶榮去幫他倒杯水時，候慶榮已經(jīng)放下了水果刀，這點說明他已經(jīng)犯罪中止的意識；第二個是根據(jù)兩位證人的口供，候慶榮隨后下樓但沒有攜帶刀具，跟隨的目的并非追殺陸展鵬，而是扶他去攔截出租車，被拒后撥打120，說明他心存悔意；第三個是在途人撥打110報警后，警察在醫(yī)院找到候慶榮，他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rèn)不諱，并沒有刻意隱瞞，他愿意承擔(dān)因為沖動帶來的過錯?！?/br>
“因此這起案子不能認(rèn)定為犯罪未遂，而是犯罪中止，懇請法庭重新量刑。”嚴(yán)靖曦向法警呈交兩份書面證明，“這兩份書面證明，其中一份是候慶榮的悔過書，另一份是陸展鵬的諒解書?！?/br>
審判長花玲從法警手中接過兩份書面證明。

“由于同性戀未合法化，他們一直飽受歧視，得不到世人的諒解和認(rèn)同，在我國結(jié)婚生兒育女的傳統(tǒng)觀念非常強，我的當(dāng)事人候慶榮被家里軟硬兼施逼著回去結(jié)婚，甚至他的70多歲的老母親試過以死相逼。”嚴(yán)靖曦伸出手掌正反了兩下，“手心手背都rou，戀人和親人之間無法抉擇才導(dǎo)致我的當(dāng)事人作出沖動的不理智行為，消極地打算跟戀人一死了之，但是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嘗試彌補，希望法庭能從輕發(fā)落?！?/br>
被告席上的候慶榮泣不成聲，想起春節(jié)回家時頭發(fā)全白的老母親摔了碗，拿著碎瓷片哭訴如果他今年不回老家結(jié)婚就死給他看，他放不下他的戀人，孝子的他無法忍受母親的脅迫，幾乎鑄下一生的大錯。

休庭后，審判長花玲不作出當(dāng)庭宣判的決定。

☆、禮尚往來

37度西餐廳，座落在市中心的華僑村。

外面是車水馬龍的主干道，茂密的樹叢隔絕了大都會的喧鬧，上世紀(jì)歸國華僑建的小別墅掩映在密林中。

三層小別墅外筑著水泥圍墻，拱門裝著兩盞西式復(fù)古壁燈，如果不是懸掛著招牌，乍眼一看還以為是住家。

初冬的季節(jié)南方也不會太冷，客人更喜歡坐在花園中，撐開太陽傘檔了從大葉榕落下的黃葉。

“挺不錯，Z市就沒這種地方?！毙鞆姾攘艘豢跈幟实V泉水，“整個城市都是新蓋的樓房，一點味道都沒有。”

“吃點什么？我請?！眴塘覂喊巡团七f給徐強。

“你不是連快遞費都付不起?！毙鞆姺_餐牌，“怎么還有錢請我吃飯?！?/br>
“吃飯可以刷卡透支，快遞要付現(xiàn)金?！?/br>
“窮成這樣子，師兄怎么舍得讓你透支?！毙鞆姴煊X到喬烈兒的情緒有點低落，“抖M，又被什么困擾了？”

“今天解剖了一個嬰兒?！眴塘覂河瞄L調(diào)羹攪拌著杯中的檸檬片，“才6個月大，被遺棄在垃圾筒邊上?！?/br>
徐強點了餐合上菜牌，“我們當(dāng)法醫(yī)的跟演員一樣，查案解剖時要充分投入，但離開崗位時要學(xué)會抽離，如果你的情緒一直被案情所左右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法醫(yī)，每年都有因為得抑郁癥或者無法承受壓力而離開的法醫(yī)，我不希望你會是其中的一員?！?/br>
“放心，當(dāng)法醫(yī)是我的終極夢想，哪會這么輕易就放棄?！眴塘覂簱屵^菜牌，“反正你埋單，我就化悲憤為吃量。”

“小心別撐死?！毙鞆娬卵坨R用衣腳抹著，“最討厭就是剖那些撐得肚滿腸肥的高官，拉開肚子還得把黃澄澄的肥膏挖出來，賊煩！”

喬烈兒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怎么也比不上巨人觀的浮尸，要是手沾上了連捧起飯碗都覺得有臭味。”

“告訴你一個好辦法，買幾棵香菜回來搓手，味兒準(zhǔn)散。”徐強往法包上抹黃油，“你要托我?guī)У臇|西呢？”

他從背包翻出一個瓶子，“這個。”

徐強抄起裝滿沙子透明的塑料怡寶水瓶晃了幾下，“沙子？”

“嗯。”喬烈兒淋上油醋汁，切了一塊牛扒細(xì)細(xì)嚼著，“沒看出來么，難道你覺得它還能是別的東西？”

“你老大遠(yuǎn)就拿回一瓶沙子?！毙鞆娨皇帜闷鹌孔?，另一只手指著瓶子說道，“然后讓我?guī)Ыo他?！?/br>
“是他說要這個?！?/br>
“你倆有病，得治！”徐強重重地放下瓶子，“我覺得你跟他的腦回路都不正常的，上次明明可以給張藥方你自己配，非得我把藥材送過來，這回更牛逼，千里之外送你沙子?！?/br>
喬烈兒笑著搗鼓著碟子里頭的牛扒，“對了，專家是他的親戚?！?/br>
“嗯，她是判官的mama。”徐強靠在藤椅上，“以前在國內(nèi)是法醫(yī)系很出名的教授，后來出國去了。”

“難怪上次能請得動燕京大學(xué)和西北大學(xué)的權(quán)威專家?！眴塘覂旱种掳停拔疫@人情欠得也夠大的。”

徐強打趣道，“別擔(dān)心，老太太可喜歡你了?！?/br>
“是嗎？”喬烈兒將信將疑，“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姐趙捷妤可熟了?！毙鞆姾攘丝跍八叶己躉PEN，你嫁過去一定不吃虧?！?/br>
“誰要...誰要嫁過去?！眴塘覂阂痪o張說的有點結(jié)巴，“我可是有男友的?！?/br>
徐強打量著他，“話說你男友受得了你一天到晚三句不離本行的壞習(xí)慣？”

“我們說好不談工作的?！?/br>
“抖M，你跟咱家抖S真的很配，要是失戀了考慮一下?！?/br>
“別咒我?！眴塘覂鹤赖紫绿吡诵鞆娨荒_。

有時候命運就愛跟你開玩笑，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對的時間卻遇上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