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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道長貴邦在何處?”勿念道:“敝國名‘蘭玉’,從雙鶴洲下海,行程近兩月便可到達(dá)?!睍r鳴頷首道:“道長不遠(yuǎn)千里來敝國,身邊還帶著子侄輩,不知……”勿念道:“貧道這些年雖在觀中修行,與家中并未斷了來往。數(shù)月前,我妹子同她丈夫鬧了意見,撇下一家老小不辭而別。后來才曉得,她竟孤身一人,漂洋過海來了無極國。兄長又氣又急病倒在床,所幸,貧道曾隨師父在貴國住了兩年。只得帶上外甥,侄兒前來尋她回去。”時鳴聽得暗自瞠舌。這婦人脾氣與膽量不是一般的大呢,那云懷君只怕隨他母親多些。忽然覺得什么地方不妥??此恍腥耍闶瞧蛷囊泊┐鞯臉O體面,只怕不是尋常富戶。既然家中殷實,他如何又舍身入宮?莫非是后來才發(fā)達(dá)的?看他不過四十多歲,怎么便出宮做了道士?莫非兩國宮規(guī)不同,內(nèi)臣可隨意卸任?再有,他妹婿必定同他家門當(dāng)戶對,自然有服侍的下人。怎會讓他妹子輕易走脫?這婦人好大的氣性,鬧一鬧往娘家住兩日便罷,怎么竟想著往異國他鄉(xiāng)跑?路途遙遠(yuǎn)舟車勞頓倒在其次,倘或遇上歹人失了貞潔,豈不悔之晚矣?咝,他這番說辭委實不通啊。畢竟是弱質(zhì)女流,憑什么會有這般膽量?他們表兄弟雖然年輕,身手卻是不凡。莫非他妹子也會拳腳?最令人費解的是,昨日四郎昏昏沉沉喚了聲“泊然”,這道長聽了竟有些變顏變色。那是四郎無人時,對子叔小官人的稱謂,他是如何知道的?知道也就罷了,怎么還一副驚愕的神情?他既知有“泊然”,可還曉得“守真”嗎?方想到這里,只聽勿念道:“井管事在四公子跟前,非比一般仆從,想來諸事也不需瞞你??芍优笥阎校薪小慈弧膯??”時鳴正自猶豫該不該說,勿念已有些沉不住氣,起身來在他面前道:“那,‘守真’了?”如此詭異之事,驚得時鳴瞪大雙眼脫口叫道:“你怎知還有‘守真’?”不曾想,勿念聽了此話比他還激動。死命抓緊了時鳴的手臂,神情亦悲亦喜,口唇哆嗦著不能言語。時鳴見他站也站不穩(wěn),忙扶他坐下。勿念哪里能安坐,起身抓著時鳴一疊聲兒問道:“貧道所料不差,四公子……四公子可是‘守真’?‘泊然’卻是哪個?”時鳴不及答話,恍惚聽得里間有動靜。勿念似乎也有察覺,二人急急趕了進(jìn)去。昨日一到住處,勿念便趕著開了副安胎寧神的湯藥。城門落鎖之前,家人將藥帶上了山。連日的勞累擔(dān)心牽掛焦慮,與輕浪小心周旋,讓芳華心力交瘁。那藥雖有安神之效,卻未能叫他放下所有心事安心入眠,然而身體的疲憊他卻無法左右。不知是誰在他耳邊輕聲呼喚,提醒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弄明白。他努力睜開雙眸,尚未看清圍在身邊的人,又昏沉沉睡去,可他的心并未跟著身體入眠。當(dāng)勿念與時鳴的談話,斷斷續(xù)續(xù)傳入耳中。那顆本就不踏實的心,催促著身體霍然驚醒。二人進(jìn)來看時,芳華正吃力的斜倚在床頭。時鳴搶上兩步將他扶住道:“公子此刻只宜靜養(yǎng),若有事只管吩咐小人去做?!狈既A像是沒聽見,不錯眼珠兒的望著勿念道:“道長也知‘守真’與‘泊然’?”勿念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有些語不成調(diào)的道:“此二人……乃是……乃是……貧道的至親尊長。但不知公子……是……是……”芳華見他落淚,自家心上亦莫名的發(fā)酸。伸手拉他在床沿兒坐下,略歇了歇,將那個夢如實相告。不等聽完,勿念早已泣不成聲。時鳴隱隱猜到什么,卻無法說服自己相信。芳華吃力的欠起身子,輕輕拍著勿念的肩。待他稍有緩和才道:“適才道長說,此二人是你的至親尊長。不知他們……他們可還康?。俊蔽鹉詈瘞I望著芳華,半響方顫聲道:“家父與……與家伯父二位老大人,已作古十六年了。”時鳴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望向芳華。芳華自然明白勿念話中之意。常聽人說因果報應(yīng)六道輪回,只是將信將疑。自從那個無端而起的夢,夢里的泊然,竟在現(xiàn)實中與自己相遇。分明素昧平生,卻又似曾相識。從未想過今生與男子相戀,冥冥中似有人牽引,將兩人的心緊緊拴在一處。以為那個夢只與他二人有關(guān),不曾想,那夢中的守真與泊然果有其人。竟有如此巧合,自己今年十六歲,而他們亦故去了十六年。當(dāng)真有輪回轉(zhuǎn)世?我與鳳弦前世又經(jīng)歷了什么?猛然想起勿念對守真稱“家父”,對泊然稱“伯父”,心上不由狠跳了幾下,遲疑片刻問道:“那守真與泊然是……是……親兄弟嗎?”勿念見他神色略顯緊張,知他有所誤會,忙安慰道:“二位老大人雖稱兄弟,卻并非親兄弟。更非結(jié)拜的義兄義弟?!狈既A與時鳴聽得一陣糊涂,正要相問,被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打斷。東城首當(dāng)其沖搶進(jìn)來,懷君與南朝,豪英緊隨在后。不等芳華開口,便被東城抓了手連問怎么了?豪英與懷君見一旁的勿念,兩眼通紅面帶淚痕,亦上前詢問。原來,方才一個廝兒打此路過,聽見里頭傳出哭泣之聲。因南朝曾有吩咐,不聽傳喚不得擅入。那廝兒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只道出了什么大事,急跑來向南朝稟告。鳳簫的死,已叫東城猝不及防備受打擊。雖然他對自己有了別樣心思,對于鳳簫,東城依然拿他同芳華一般看待。自從得知他的遭遇,東城便決意要保護(hù)他??山吁喽恋淖児?,令他自顧不暇。失去了父親與兄長,更失去了家。甚至被逼的,在芳華最需要親人之時,將他送出京城手足分離。他不是沒想過將鳳簫接來同住。一則與太子結(jié)怨,怕他反受自己牽連。二則依鳳簫的性子,只怕會將自己的好意看作施舍。指望著鳳弦,能多少念及一點手足情分。誰知到頭來,那個外表冷淡堅強(qiáng),實則脆弱敏感的鳳簫,最終還是走上了不歸路。早知今日悔不當(dāng)初。當(dāng)初便該不管不顧的,將他帶在身邊。雖然日后要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也好過叫人逼迫欺凌,做了山間的游魂。悲憤內(nèi)疚之余,東城打心底里生出一絲恐懼來。他再也不能失去,這唯一的兄弟了。乍聽稟報猶如驚弓之鳥,慌慌張張奔命似的趕過來。畢竟受了內(nèi)傷,沒跑幾步便覺血氣上涌。幸虧豪英及時扶了一把,才不致跌倒。芳華見東城嘴角有未拭凈的血跡,忙問他傷到哪里?東城挨著床沿坐下,兩眼望著芳華抓緊了他的手。分明胸口酸脹的厲害,卻不敢在他面前落淚,極力做出笑臉道:“我皮糙rou厚的能傷到哪里去?四郎……四郎眼下什么都別管。好好將息身子,平平安安將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經(jīng)。日后我做些小買賣,你我兄弟將他養(yǎng)大成人可好?”芳華凝視著他的眼睛,盡量讓語調(diào)平穩(wěn),緩緩道:“鳳簫哥哥果然出事了?鳳弦……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