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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涼意,唯有對著芳華才有了點(diǎn)溫度。那時翔雖在宮中當(dāng)差,又是個正六品的副都知。也許長期伺候女主的緣故,抑或是天性本就溫和,反倒不及兄長震懾人。芳華此時正覺孤獨(dú)無助,昏暗的燭光下淚眼模糊間,只將他認(rèn)做了時鳴。待時翔開了口,又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很是陌生,這才住了哭聲。慢慢在他懷中抬起頭,打量幾眼道:“你……你是井大官嗎?”時翔見被他認(rèn)出,越發(fā)的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將芳華小心的放回床上躺好,待要起身,卻被他牽住衣袖道:“我伴伴傷勢究竟如何了?”時翔含笑道:“多蒙官家仁愛體恤,小人這幾日皆在家兄床前照料。不知是什么暗器打在他的背心處,雖然兇險,多虧有戎大夫妙手回春,方將家兄救轉(zhuǎn)。如今人已清醒過來,知道……知道殿下的事,便立即叫小人前來問安?!币姺既A不十分信他,又道:“家兄乃小人唯一的親人,若果真有什么不好,小人只怕……只怕便不會在此處了。家兄時時刻刻記掛著殿下的傷勢,只恨不能立即便過來?!?/br>芳華聽罷略微放下了心,松開手歇一歇道:“你回去轉(zhuǎn)告與他,我……我……我好得很,叫他莫要惦念好生養(yǎng)傷。你……回去吧?!睍r翔立起身沉吟片刻,才喚了聲“殿下”便被芳華大聲喝道:“我是‘左芳華’,不是‘易(君上姓易)芳華’!便是父親為著官家再不肯認(rèn)我,我只隨母親的姓罷了?!睍r翔曉得君上在外頭,一面趕著在床前跪下,一面連連擺手輕聲勸道:“當(dāng)日,官家正是要保住殿下與圣人的性命,迫不得已才將殿……”時翔話未說完,便被芳華給瞪了回去。那般美麗的眼眸,發(fā)起怒來絲毫不減威儀。時翔只得暫時還以公子相稱,勸道:“公子雖不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卻沒有受什么委屈。官家向來仁孝,既不能因為圣人而忤逆太后,更加不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rou被溺斃。大冬天兒的跪在雪地里,求先帝念及骨rou親情放公子一條生路。如今一遇陰雨天氣,官家便雙膝疼痛,也是自那回落下的病根兒。”芳華聽他說了半日,只覺頭又在隱隱做疼。若不念他是時鳴的兄弟,只怕早轟他出去了。斜著眼瞧著時翔,忍痛冷笑幾聲道:“帝王本該為天下子民的表率,想不到竟也能做出此等……”時翔就怕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聽他言語不善,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忙忙地便來扯他的衣袖勸他慎言。芳華掙開他的手,故意大笑了幾聲道:“敢是這殿外還有人偷聽不成?這倒也好,省了我許多的口舌。你聽好了,不是我清高,不認(rèn)做君王的為父親,實在是……不敢。我的秘密遲早會大白于天下,到那時又嫌我有損皇家顏面,對人說當(dāng)初認(rèn)我為子只是想救我,我還是左郡王的四公子。哼哼……你們……你們當(dāng)我是什么?不要了便棄如敞履,突發(fā)善心又要將我認(rèn)回。為君不能統(tǒng)領(lǐng)百官,反受人牽制。為夫,為父不能護(hù)妻兒周全,自家的骨rou還要別人代為撫養(yǎng)。難怪屈殺了這許多的無辜婦孺,竟還能振振有詞的說出番‘道理’來。此等懦弱之人不配做我的父親!”時翔聽芳華說的,句句皆是要命的話。勸也勸不住,正急得了不得,只見君上同憶昔,拉拉扯扯的闖進(jìn)來。憶昔收起往日溫文爾雅的姿態(tài),沉著臉在時翔身邊跪下道:“請殿下恕小人無狀,倒要替官家分辨幾句。”時翔怕他失言,忙暗暗的拉了他一下。憶昔不動聲色的拂開他的手,回眸相望以眼色寬慰。芳華顧及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也不答話將臉側(cè)向一邊。只聽那憶昔道:“依著常人想來,做了天子便可為所欲為了。豈不知恰恰相反,無論是天子本人,或是后宮諸位娘子,便是那鳳子龍孫,但凡皇家之人,都有無數(shù)的禮教所約束。稍有不慎,莫說是外面的無知小民,便是不明真相的大臣們,也會誤解猜疑的?!鳖D了頓又道:“殿下養(yǎng)尊處優(yōu)在郡王府,哪里曉得廟堂之上,宮闈之中的勾心斗角與萬般無奈。世間的對與錯黑與白,不是一眼便可看透,更不是三言兩語便可道明的。當(dāng)初官家若強(qiáng)行留住殿下,必然與太后母子反目。到那時,先帝也未必肯站在官家這邊。其結(jié)局便是,官家當(dāng)日太子之位不保,圣人被打入冷宮,殿下難逃被溺斃的厄運(yùn),難道這便是殿下想要的結(jié)果嗎?官家悄使小人,用重金收買了太后的心腹內(nèi)侍。只說將殿下送與鄉(xiāng)野農(nóng)夫為子,這才將殿下偷偷交與郡王夫婦。時逢殿下的養(yǎng)母,盈江郡夫人(令德之妻)臨盆之期。對外只說是誕下了雙生子,方將此事瞞過。官家與圣人自殿下去后,無一日不思念牽掛。殿下在郡王府從小到大的樁樁件件,官家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殿下在郡王府的吃穿用度,皆是官家的體己支應(yīng)??梢?,若不是礙著母子的情分,若不是迫不得已,官家怎能舍棄自家的骨rou?再說,此事乃太后之意,殿下就算要怨要恨,也不該沖著官家來。殿下難道忘了,他堂堂的君王不顧安危,只身到那鄉(xiāng)野之地來尋你嗎?殿下也是讀書明理之人,既肯可憐那些素不相識的婦孺,甚至為他們不顧自家性命的去求情,難道就不能體諒親生父親的苦心與不得已嗎?方才聽殿下說的,字字句句竟如利箭穿心。小人尚且有此感受,叫官家如何受得?。俊狈既A聽他一席話,只覺得又是諷刺又是好笑。張著嘴分明在笑,卻帶了嗚咽之聲,頭也不回的道:“這是什么天理?只因為我是陰陽同體的身子,便丟了皇家的顏面了嗎?以至于非要將我處死方肯罷休?我……我愿意成這樣嗎?你們怕丟人還可將我除去,我又該向誰討公道?自古道天家無情,既然無情便該無情到底。所幸瞞我一世,又何必揭穿此事?你覺得守著這個秘密難過,便要拉了我陪著你一起難過才好嗎?你們做也做了,我……我難道說兩句都不成嗎?哈哈,‘利箭穿心’?好,好啊。究竟誰是利箭,穿誰的心?。俊闭f到此,芳華緩緩回頭望向君上。見他面朝外而立,緊扶著椅背的手青筋乍現(xiàn),瘦削的肩頭抑制不住的顫抖著。芳華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道:“你便是將我困在這里一生一世,我也不會認(rèn)你的?!?/br>這里話音未落,只聞外面“噗通”一聲響。忽聽幾個女子驚叫道:“不好了,圣人暈過去了!”<a☆、第二十二回念慈恩飛燕歸舊巢懷幽思良人尋芳來次日清晨宮門下鑰。憶昔騎了馬,領(lǐng)著七八個禁軍,簇?fù)碇怀舜鋰喞@的軟轎,直奔升平郡王府而來。軟轎入得府門,徑往朝雨園去了。憶昔隨令德進(jìn)了書房,茶未吃上一口便忍不住長嘆道:“我竟不料殿下這般執(zhí)拗?!绷畹氯嗔巳嗉t腫的雙眼道:“官家怎么樣了?”憶昔苦笑兩聲道:“一句話也不曾說,昨兒下半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