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7
:“祖母會長命百歲的?!?/br> 老夫人淡淡說:“你說著自己也不信的話在哄我呢?!?/br> 徐善然也笑:“我真的這樣期望,祖母,要是祖母能多活兩年,折我的壽我也愿意。” 病重了這幾日,老夫人第一次扯開唇角,露出一個近似笑容的動作。她打了一下徐善然的手,力道輕得像是一只羽毛拂過徐善然的手背:“小孩子家家的,說什么胡話,趕緊收回去。” “孫女是認真的?!毙焐迫徽f,然后真的就此發(fā)誓,“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若能將信女的壽數(shù)渡與祖母,信女只愿祖母長命百歲?!?/br> 大概有些時候,人越到不行了,頭腦就越清楚。 張氏現(xiàn)在正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 也不知是不是念了一輩子的佛,此刻她體虛力弱,說一句話都要喘上半天,但實際上頭腦卻非常的清楚。有太多太多的念頭在她的精神中活躍,過去的,現(xiàn)在的,夫妻的,孩子的,好的,壞的……它們爭相搶奪著她的注意力,讓她的腦袋從頭到尾綿延著針扎一般的疼痛之外,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機敏。 所以她幾乎在聽見徐善然開口的時候,就判定自己的孫女并沒有在誑言安慰自己。 這其實也并不難以判斷。 對方的眼神沒有閃爍,聲音沒有遲疑與波動,雖然連激動的起伏都沒有,但這正好說明徐善然確實不是在一時沖動之下做出這個決定的。 她的這個小孫女真的愿意以自己的壽數(shù)換她長命百歲。 躺在床上的張氏不無動容。 可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為什么??? 她的孫女還缺什么東西嗎? 為什么對一個人而言,最重要的壽命也不值得她垂眸一顧? 但時至現(xiàn)在,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已經拖累得張氏不能再做長久的思考了。 她費力地喘著氣,想要問徐善然為什么,可是最終喉嚨只傳出破風箱拉扯時發(fā)出的干澀氣流聲,她再挨著一陣又一陣的痛楚與困倦,強提起的最后的精神也以能叫人感覺到的速度流逝著。 到底命不由人。 張氏終于無可奈何,只能將最后的力氣用在那本來沒有準備好的事情上,轉頭旁邊服侍的朱嬤嬤費力說:“去將我收起來的匣子拿出來……就是那個單獨放著的匣子……” 朱嬤嬤很快就將張氏所要的東西拿出來了。 張氏說:“把最底層的那枚釵子拿出來……對,就是這一只……給我……” 那是一只通體血紅,渾無一絲雜色的云頭素釵。 張氏將這釵子拿在掌心中,兩次釵子都差點滑出張氏的手,等第三次終于拿穩(wěn)之后,淺淺的紅暈叫那雙姜黃色的手也染上了點血色,她顫巍巍的抬起手來…… 徐善然并不知道祖母要做什么,只傾身上前問:“祖母是想……?”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張氏已經在徐善然低下頭的時候,猛地提起最后的力氣,將這釵子插入徐善然的鬢發(fā)之中。 這一下還是有些力道的,徐善然被撲得歪了歪。但她很快穩(wěn)住身子,及時扶著祖母的胳膊,將人再安穩(wěn)放回床榻之中。 這一系列動作里,張氏始終死死地盯著徐善然。 此刻她臉上已經沒有一點rou了,薄薄的滿是皺褶的皮膚包裹著骨頭,一雙眼睛球似地凸出來……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可怕。 但徐善然仿若未覺,只動作仔細的幫著祖母再掖了掖被子,還輕聲問:“祖母是想同我說什么嗎?” 張氏瞪得緊緊的目光突然放松了。 她現(xiàn)在有點想大笑,但最后的力氣也不過支撐她發(fā)出含糊不明的唔呃。 她心想自己快死了,這么大的家族這么多的人里,滿打滿算傷心的也不過十指之數(shù),老大夫妻,老四夫妻,大孫子再算一個吧,跟著她身邊那么多年的朱嬤嬤再算一個。 然后就剩下這爺孫兩了。 她的丈夫,她的孫女,這兩個人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高興了不露聲色,厭惡了不露聲色,取得了再矚目的成就也不肯放松,有了再喜歡的東西也肯一眼不多看,只為了那畢生的目的—— 可老頭子的目的是好好的把住這個家,光宗耀祖;但她孫女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猜不到了,猜不到了……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最后幫這個最喜歡的孫女一次吧,可是不說,不說,一個小秘密。 張氏最后死死地看了頭戴血釵的徐善然一會,唇角扯了扯,扯出一個有些僵硬,但也有些慈祥的笑容: “拿著吧,很適合你……” 這句話說完,疲憊的張氏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徐善然也并不在這里呆著耽誤其他人的功夫,差不多在張氏睡著了之后就起身往外走去。 外頭的人都還站在原地,她一走出房門到了院子里,就與眾人對上視線。 老國公是第一個看見徐善然頭上血釵的。 他先是有些驚疑,跟著皺眉沉默半晌,最后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像一口氣嘆盡生平那樣悵然。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來個肥章=3= ☆、第八十九章 你快樂嗎? 這是曾經出現(xiàn)過一次的那間茶室。 這間茶室不算太大,也不富麗堂皇,一間素雪似的屋子里頭,半舊的靠墊,普通花色的杯子,除了擺了一整面墻的書相較于別人家更多一些之外,就沒有任何值得再注意的地方了。 但哪怕這里毫無足以叫人恭維的特別,這里的主人也正是這個帝國里頭有得數(shù)的實權者。 無數(shù)生民的未來所在,無數(shù)學子的前程所在,無數(shù)高官的利益所在,都系在這間茶室的主人一肩之上,哪怕這個主人的背也彎了,肩也縮了,這天下萬事萬物萬萬人,也照舊一分為二,一份在皇帝手上,一份在他的手上。 他就是謝惠梅。 一個已經當了許多年閣老,還將繼續(xù)擔任更多年閣老的老人。 好像除了時間與皇帝,已經再沒有其他的能夠打敗他的人和事了。 時間是任何人永遠也戰(zhàn)勝不了的敵人。 可是皇帝很快也并不能打敗他了。 在湛國公府老國公夫人正式報喪的這一日,深宮之中的昭譽帝也正在挨著今年開春以來的第三次風寒。 從新年到現(xiàn)在,一年還未過去一半,昭譽帝已經缺席早朝近一個月了。 包括剛過沒有多久的國宴,一方面是舉朝盛世,一方面也是昭譽皇帝聽從真人所言,為自己的身體祈禱所做的一場盛大法事。 可惜這場法事也并不太成功,幾乎一回深宮,昭譽皇帝就病體不支,再次缺席大朝。 但就算到了如此地步,皇帝也并沒有讓已經年過四十的幾個兒子擔任監(jiān)國。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