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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破漏也修葺不起。蘇瞻賣字的錢,他們還拿去辦安濟(jì)坊。他心疼得厲害,面上又不能顯現(xiàn),總?cè)讨粑秾⒛擒据炊汲粤?。她不知道,以為他也愛吃,翌日還給他碗里多放一些。 張子厚狠狠地嚼著嘴里的草。每次驟逢變-故,他就會細(xì)細(xì)想起十幾年的往事,似乎這樣心里就平靜一些。平時他舍不得想,太奢侈??伤睦镉置靼?,對那個人,寢息不能忘,沉憂無可解。 他也對蘇瞻提過借住在他們家里不方便,愿意出些錢貼補,或者請個廚子。蘇瞻卻哈哈大笑,搖頭說九娘愛做這些,他也愛下廚,還帶他去看院子里九娘種菜。 他看見九娘在菜園里,穿著布衫布褲,系著攀膊,戴著斗笠,身邊還跟著咿咿呀呀背詩的蘇昉。她回頭看見他們,招招手要走出來招呼,卻被腳下一個籮筐絆了一跤,一屁股跌坐在剛剛澆了水的田里,羞紅了臉。結(jié)果蘇瞻不趕緊去攙扶她,反指著她捧腹大笑。她氣得摘下斗笠扔過來,瞪著眼大喊:“蘇瞻——?。?!” 他差點沒被蘇瞻氣死,怕自己忍不住要揍蘇瞻,立刻鐵青著臉掉頭走了。 王玞她是青神王氏的嫡長女,嫁給他蘇家做宗婦的王九娘,不是替他蘇瞻種菜煮飯的粗使婦人!回想起在中巖書院,她穿著極好看的胡服練習(xí)捶丸的樣子,她神采奕奕揚眉得意的樣子,她在后山爬到樹上讀書眺望遠(yuǎn)方的樣子,她對山長夫妻調(diào)皮撒嬌的樣子。他心疼,心酸,又無比后悔,和蘇瞻打什么架,就該讓部曲直接搶親回福建去的。他不會讓她沾陽春水,不會讓她曬毒日頭,更不會讓她這般被羞辱。蘇瞻這廝真是個瞎子聾子! 張子厚只覺得這芫荽實在太臭,臭得他眼睛鼻子都發(fā)澀。他飛快吃完餛飩,掏出十五文銅錢放在桌上,忽然想起屬下曾說過,燕王殿下時常毫不避諱地去觀音廟前的凌家餛飩,買上一碗餛飩讓人送去孟府。他站起身吸了口氣,看了看皇城方向,轉(zhuǎn)頭吩咐隨從:“備馬,去翰林巷孟府?!?/br> *** 這些日子孟家上下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那邊宅子的圖,各房都在翠微堂看過,也商量分配好了各房的院子。新宅子比起這邊要小了許多,但坐落在虎丘邊上,也算蘇州寸土寸金之地,景色也佳。 剛開始,二房三房沒想到孟彥卿悶聲不響地就做了這么大件事,長房瞞得滴水不漏,又沒動用過公中的一文錢。呂氏和程氏私下里倒是對著杜氏冷言冷語了幾句。但老夫人只說是老太爺臨終前安排的,呂氏和程氏才慢慢消停了。 長房的孟在走不了,二房的孟存夫妻也要留京。雖然先帝剛剛駕崩,太皇太后卻沒忘記六娘,這幾日還天天派尚書內(nèi)省的女官們來孟家,教導(dǎo)六娘宮中的禮儀規(guī)矩。六娘明日就要入宮當(dāng)差。 呂氏因為六娘不用嫁給皇子,心里舍不得,也不那么難過了,跟著老夫人替六娘處處思量準(zhǔn)備,又知道老夫人竟然求得了太皇太后的恩典,讓貞娘以乳母身份隨六娘入宮,更是又感激又放心了許多。太皇太后還特意叮囑,讓六娘只管再帶兩個貼身女使進(jìn)宮,這份恩寵,滿汴京還真是頭一份的。孟存心里暗暗估量著朝中的局勢,對女兒的前程,別有一番打算和計較,也不和妻子商議,私下準(zhǔn)備著。 三房的孟建也要留京,他去了大理寺三次,探監(jiān)都沒被允許,打點了幾處,都被退了回來,搖頭告訴他是張理少親自在審的案子,大理寺如今沒有大理寺卿,兩位少卿就是最大,他親自過問的案子,誰敢通融?又有一位神通廣大的,告訴他可以準(zhǔn)備后事了,說用了刑后那女孩兒發(fā)熱了兩日,眼看就要不行了。嚇得孟建當(dāng)場神志恍惚,想到四娘楚楚可憐的模樣,回到家里哭了一回,看著阮氏也昏昏沉沉的,就開始準(zhǔn)備她們母女兩個的后事。 深更半夜,突然接到張子厚的名帖,孟建又驚又怕,帶著一身雞皮疙瘩在廣知堂恭候,他和張子厚沒照過面,一見面倒一呆,沒想到這位赫赫有名在御史臺、樞密院、大理寺都有了不得的政績的張理少,竟然長得如此清雋秀雅,只可惜身量略矮,面色郁沉。 兩人見了禮,孟建以為他要說四娘的案子,卻不料張子厚端起茶盞,咕嚕咕嚕就喝完后抬頭問:“開國伯,叨擾了,可方便容張某先漱個口?” 孟建目瞪口呆了半晌,雞啄米一般點頭:“哦哦哦,張理少客氣了,來人——來人——?!彼郯桶涂粗鴱堊雍窬透谧约杭宜频模D(zhuǎn)到屏風(fēng)后頭,隨即一陣盥洗聲傳來。孟建扭頭看了看廣知堂的擺設(shè),和自己來不及更換的常服,確定了這是自己家,不是他在張家作客。 張子厚出來,又喝了一盞茶,輕輕嗅了幾嗅,覺得再沒有芫荽味道了。孟建也趕緊嗅了嗅,廣知堂素來不點香,只有擷芳園的各色鮮花擺放,此時堂上一股甜甜的梔子花香味,并無異味。 張子厚看向孟建:“開國伯應(yīng)知道,你家孟四娘主謀,伙同謀逆重犯阮玉郎,害死了昭華郡主?!?/br> 孟建冷汗直冒:“張理少,可審清楚了?我家阿嫻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她歷來膽子最小,是家里最柔弱可憐的一個女孩兒——” “要是我大理寺斷案還會弄出誤會來,我恐怕早就得貶官返鄉(xiāng)了?!睆堊雍窭湫Φ溃骸澳慵疫@位膽子最小的娘子,給那程之才服用了大量五石散,使他狂性大發(fā)欲行不軌。偏偏這位最柔弱可憐的娘子,原是要程之才帶人擄掠親meimei孟九娘,還要人將她帶去女真,送給女真的四太子。” 孟建癱在椅子上,雖然早就聽程氏和七娘九娘說過,從這位張理少口中說出來,他的耳朵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囂叫聲,疼得厲害。他抹了抹一頭汗,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這位笑面虎。 張子厚嘆了口氣:“如今案子已轉(zhuǎn)到斷丞初詳刑了,還有些事,需要問一問你家孟九娘,當(dāng)面印證一番,還請開國伯請她出來罷。” 孟建艱難地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回頭小心翼翼地問:“請問張理少,那——那案子可會牽連——?” 張子厚放下茶盞,微笑道:“她是行兇謀害的主犯,會不會牽連父族,要看斷丞怎么定。當(dāng)然,你家九娘子的證言,也很重要。開國伯還是快去吧?!?/br> 聽香閣的廳堂里,疊放著三十幾個箱子,九娘和玉簪松了口氣,明日一早還有船要往蘇州的孟府運家私,這些她庫里的書和物件,要跟著木樨院的頭一批物事發(fā)往蘇州。 九娘看著玉簪細(xì)心地將箱子一一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