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一種特殊合金，沒有什么實際的用途，只是美觀，表面上就像普通的純銀，其實結(jié)構(gòu)特殊，轉(zhuǎn)動的時候就像一條銀色河流在流淌，在不同的光下會折射出不同的微光。

這是鄭舒的學(xué)生時代一直在課余研究的東西，最后他用這這種金屬做了與凌靜的訂婚戒指。

的確，每個人會選擇的愛人其實注定，因為他的為人決定他會被何種特質(zhì)吸引，或許這個世上只有一個滿足一切要求的人，而當那個人已經(jīng)失去——

這么多年過去，這枚戒指都沒有從鄭舒的手上取下。

這世上并沒有多少圓滿的事情，得到與失去總是如影隨形，林斯看著鄭舒離開時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某種感同身受的悲哀。

遠航者看似平靜安寧，實則已經(jīng)暗流洶涌，動蕩和危機不知會在哪一刻降臨，他所能做的，也僅有盡力而已。

回到房間的時候，凌一已經(jīng)在了。

他正在照顧花草。

林斯申請來的那些種子，已經(jīng)被他妥善地種下，每一株都長勢旺盛，郁郁蔥蔥的一片，非常討人喜歡。

林斯看到他給每一盆植物挨個澆水的樣子，忽然想起最開始，被和自己賭氣的小凌一摧殘的那一燒杯貓草，輕輕笑了一下。

澆完水，凌一又拿了些小工具搗鼓一株玫瑰幼苗。

——這種植物一般不通過種子來培育，因為發(fā)芽率很低，后期也需要很多照顧——凌一能種出來，也是有點本事。

漂亮的人和漂亮的花草，非常賞心悅目。

凌一照顧完花花草草，去洗了手，就膩在林斯身邊不動彈了。

林斯關(guān)了手環(huán)的界面，專心玩弄懷里的凌一，就這樣虛度光陰，竟然還覺得不錯。

凌一拿起林斯的右手，翻來覆去地看。

林斯的手一直很好看。

這只手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扎過幾千針，導(dǎo)致凌一握著它，就有點微微的、過電一樣的發(fā)麻，但又很喜歡握著。

細白的、瓷一樣的質(zhì)地，常是涼的，每一個骨節(jié)都很秀氣，他一點一點摸過去，又挨個捏漂亮的指腹，怎么都玩不夠一樣。

他想一口咬上去，卻舍不得下口，最后拿到唇邊親了親。

林斯看他動作，笑一聲，手指去按他柔軟的嘴唇。

凌一把他的手拿開，拽住他的領(lǐng)口，支起身子重重吻了下去，把人按在了床上。

吻夠了，又滾到一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撲騰了幾下，一臉不高興。

看樣子，似乎有點焦慮，還有點躁動。

林斯觀察著他的動作，挑了挑眉：“你發(fā)情了？”

凌一：“啊？”

林斯坐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忽然道：“我想起來一件事……”

凌一：“？”

“某個人的發(fā)育有點遲緩，成年的時候還沒有觀察到第二性征，被我按著抽了一管血去查激素水平，”林斯的此時的聲音比往日低了一些，帶著沙，“是不是你，嗯？”

凌一感到一絲絲的窒息。

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幾乎要跳起來。

“你要干什么？”

林斯左手按著他，右手從腰側(cè)往下滑：“檢查一下。”

凌一：“??！”

他由一開始的一絲絲窒息，變成了完全的不能呼吸。

林斯斟酌了一下力度，輕輕揉了幾下。

“唔，”他道，“還可以，正常了?！?/br>
凌一從林斯手下逃生，把自己裹起來，警惕地退到角落。

“你好像對這種事情有抗拒？”林斯蹙眉。

凌一放空大腦，不去想身體上的感覺，垂下眼，不說話。

林斯：“嗯？”

“我覺得很不好，”凌一微微蹙起漂亮的眉，“說不出來。”

林斯：“形容一下?！?/br>
凌一抓不住那種遙遠的感覺，但它仿佛從很久之前就根植心中。

“它讓我有種感覺，”他最終道，“可能會失控的感覺?！?/br>
林斯看著凌一。

這句話一落下，他總算是知道凌一性格的所有成分了。

這種東西并不是毫無征兆，凌一從小到大，一直被所有人喜歡，不僅因為漂亮的外表，更因為毫無瑕疵的性格。

他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脾氣很好，有時候，過于好了。

林斯回憶過去，發(fā)現(xiàn)凌一確確實實沒有過任何真正生氣或者發(fā)脾氣的時候。他并不表現(xiàn)出任何攻擊力，即使身體的各項指標都遠超常人，卻從不用暴力解決問題?；蛟S，造成這一切的并不是性格本身的、徹徹底底的溫和良善，而是出于本能的克制。

“你確實是葉瑟琳的孩子?！绷炙剐α艘幌?。

他伸手，撥開凌一裹住自己的被子，像是從沙堆中挖出一只小鴕鳥一樣。

“看著我。”

凌一抬頭看他。

“營養(yǎng)劑可以滿足身體對營養(yǎng)攝入的全部需求，但是人們至今也無法抗拒食物的誘惑。”

凌一點點頭。

“因為咀嚼會帶來一種快感，”林斯淡淡道，“在我們還沒有完全進化成人的時候，只有咀嚼血rou才能滿足食欲，這種聯(lián)系永久保存在了基因序列里。”

凌一靜靜聽著。

“和它一起寫進基因的還有很多東西，獵殺，繁衍，征服，獨占，都來自本能。”林斯的聲音很輕，“完全沒有必要抗拒?！?/br>
“不去抗拒的話，就和野獸沒有區(qū)別了，”凌一悶悶道，“……我原本就已經(jīng)很不像人了。”

“獸性從來沒有消失過，”林斯解開了自己襯衫的第一枚紐扣，淡淡道，“你的身體是人類進化的終點，性格被所有人贊賞——你哪里不像人了？”

如果林斯認為他是人，那么他就是。

第一枚過后是第二枚。

鎖骨。

瓷白的皮膚。

凌一看著這一幕，這些時日來一直隱約盤踞心中的焦灼與不安竟然漸漸塵埃落定。

“哥哥?！彼鋈缓俺隽诉@個許多年未曾提及的稱呼——在最無助和惶惑的時候才會脫口而出的稱呼，雖然他此時神色平靜。

“我在燒?！?/br>
林斯看著他，眼中霜色冰消雪融。

“讓它燒。”

第72章不可說之物（3）

銀白色的金屬,自發(fā)地聚成球形。

拿起來的時候,似乎很輕，又似乎很重,放在光源下,甚至有隱隱約約的透明。

它幾乎是液態(tài)，若是將兩個金屬球碰在一起，就會立刻聚成另一個完美的球。

而在表面噴上特殊的液體后,又變得堅硬無比。

僅僅兩千克的奇美拉金屬,就能容納五克反物質(zhì)，它們的內(nèi)部自有奇異的動態(tài)結(jié)構(gòu),能夠時時刻刻維持變化的穩(wěn)定。

“你的學(xué)科怎樣定義它？”他問阿德萊德,“算是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