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過很多事情。像走馬燈那般，快速流走。

他想起師父跟他講，有時你需要停下來，自我拷問。你潛水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去潛水。人的內(nèi)心都會有一個角斗，而你要做旁觀者。

什么時候不該再執(zhí)著，你要明白。

他想起曾走過的艱難彎路，碰上很狹窄的路、很難過的彎。他一度以為山窮水盡時，又柳暗花明。潛水的深度不僅展示靈魂，還存在某種精神領(lǐng)域的探究。

而最終讓陳燕西毅然折返的，是他腦海里最后一幀畫面。

大年三十那天夜里，金何坤回了頭，認(rèn)真問他：“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br>
可不可以。

陳燕西如穿云之箭，破開水面。他攀住繩索，在15秒內(nèi)對著裁判冷靜地摘掉面鏡、泳鏡和鼻夾，接著他比出“I'mOK”的手勢，并且清晰說道：“I'mOK！”

金何坤的心臟未能歸位。

裁判讀秒沒有結(jié)束。

陳燕西需要保持30秒內(nèi)呼吸道沒再次進水。

他環(huán)顧一周，然后笑著抬頭，望向藍天。他盯著那一道沒有消失的飛機云，很長很長，蔓延無盡頭。

三十秒，時間到。

裁判掏出白牌，周圍的工作人員爆發(fā)出陣陣掌聲與叫好。有人拍打水面，將海水撲到陳燕西身上。

他接過白牌忽然回首，朝著直播鏡頭一笑。

彎著眼，翹著唇，依然風(fēng)流倜儻。

金何坤宛如被電流擊中心窩子，guntang得受不了。他再次靠著椅背，片刻后低聲笑。

“你他媽......”

金何坤松口氣，饒是秋夜寒涼、冷風(fēng)入骨。他后背已大汗淋漓，濡濕一片。

——

注：“*”

OT：是比賽中運動員正式開始下潛的時間，是根據(jù)AP時間由主辦方排表，一般是根據(jù)運動員的能力以及之前的最好成績從高到低或者從低到高的排序；這個OT時間無論刮風(fēng)、下雨或者其他原因，都是不能更改的。

②“AIDA安全進程......突然暈厥”：這一段講安全部署、配備相關(guān)人員等，一方面老七是平時看比賽有記錄，二是從網(wǎng)上查詢補漏。

如果有遺漏，歡迎大家補充指出。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比賽仍在繼續(xù)。

陳燕西的OT時間是下午三點一刻，國內(nèi)正值凌晨。沈一柟輕松打破F個人記錄，出水慶祝時，興奮地一把抱住陳燕西。

今早陸潔在下潛時出現(xiàn)昏厥，起初她不斷下沉，負(fù)責(zé)聲吶監(jiān)控的工作人員隔幾秒，播報她的深度。逐漸地，陸潔不再移動。

將近兩分鐘時，水面裁判忽然大喊：“昏厥！”

安全潛水員們便翻身入水，沿著繩索往下去尋找陸潔。很快，他們擁著陸潔出現(xiàn)在水面上。陳燕西在休息區(qū)盯著屏幕，生怕出現(xiàn)大問題。

陸潔臉色蒼白，嘴唇張開。她眼睛睜大，脖頸后仰，像垂死的溺水者。鏡頭將面部特寫拍得有些恐怖，感覺不到呼吸。

裁判大喊：“呼吸！呼吸！”

“拍她面部！”

有人托著陸潔，有人拍打她的臉，有人在她耳邊大吼著：呼吸！呼吸！

陸潔一動不動。

沈一柟看得坐立難安，幾乎想沖進比賽區(qū)。陳燕西始終按著他手臂，眉頭緊皺。

幾秒種后，看似垂死的陸潔忽然渾身一震，抽筋般痙攣著。她猛地咳嗽幾聲，神色卻變得自然平常。

救援潛水員的心石落地，陸潔抓住其中一人肩膀，不由得發(fā)笑：“我看見，看見我男朋友買花接我回家......”

她搖搖頭，又笑道：“他向我求婚，說要趕緊嫁給他。”

只是一次普通的氮醉經(jīng)歷，沈一柟與陳燕西松口氣，見幾名工作人員拖來橡皮艇。他們把陸潔推向皮艇方位，準(zhǔn)備讓她吸氧，休息恢復(fù)體力。

沒能獲得有效成績，好在安全不成問題。

陸潔的比賽位置空出，立即有人填補，新一輪比賽開始。

與此同時，另一位即將接近尾聲的潛水員在浮出水面時發(fā)生BO。他呼出氣體，面帶微笑，沒來得及繼續(xù)吸氣，因抓繩問題再次沉入水中。

安全潛水員趕緊上前拖出他，他依然面帶微笑，仔細看嘴角不住抽搐。

又一名成績無效。

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潛水員們循復(fù)往來，不斷上演類似場景。有人喜摘白牌，有人黃牌扣分，紅牌發(fā)出四張，令人遺憾。

中午稍作休息，陸潔與陳燕西等人見面時，狀態(tài)好了許多。但她仍舊笑著，不太自然的笑意。

這是氮醉“后遺癥”，總覺還飄忽著，有些開心。

比賽持續(xù)一周，這兩天陸潔需要休息，陳燕西建議她不要下潛。

“說實在的，挺有意思?！标憹嵶谧狼埃p手交握放在桌上，“沒幾個潛水員不會氮醉，今天的深度不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br>
“也有可能是我狀態(tài)沒調(diào)整好?！?/br>
陳燕西轉(zhuǎn)頭看向外面，天陰，起風(fēng)，海浪有增大趨勢。

“不怪你，今天天氣也不怎么好?！?/br>
“等你比賽時要多注意，浪大流大，會影響發(fā)揮。”

“這個我知道，你們不用cao心，”陳燕西說完，揶揄地瞄一眼陸潔，“這么想回去嫁人，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情況啊?！?/br>
陸潔頓幾秒，品出陳燕西的言外之意。她笑著在桌下踹他，“多大人了，沒個正形。”

“懷孕我還能來潛水么，信不信老娘抽你?！?/br>
沈一柟插嘴道：“那女士懷孕要注意的是不是很多?！?/br>
“陸姐你有沒有相關(guān)的經(jīng)驗人士推薦？”

話音剛落，陸姑娘與陳老師齊刷刷轉(zhuǎn)頭看向他。半分鐘后，爆發(fā)出一陣大吼：“好你個沈一柟！你他媽還學(xué)會先上船再買票了啊！”

“沒看出來啊師弟，膽大包天嘛！”

“哎哎哎，你們小聲點小聲點！這里是有錄像轉(zhuǎn)播的，朋友們！”

沈一柟站起身去捂住他們的嘴。

“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啊?！?/br>
陳燕西故意往后躲，朗聲大笑：“你要個屁的面子。”

“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C034，繼續(xù)下降，你是第七個，在A765后面?！标惏谏葏^(qū)，雷達上的飛機逐漸漸少，“今天也準(zhǔn)時到達，歡迎坤哥啊?！?/br>
“繼續(xù)下降，排在第七，A765后面，C034?！苯鸷卫?fù)述完畢，聽見陳艾的聲音也笑了，“陳主任別寒磣我，晚上好。”

兩人趁著波道清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幾句。其間扯到陳燕西，陳艾表示挺驚訝，以前沒關(guān)注過不清楚，原來陳老師這么厲害。

“他的職業(yè)就是這個，能不厲害嗎?！苯鸷卫ばα诵?，“怎么感覺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他，你又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