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這群牛鬼蛇神。

“再等一個紅燈，今早我的煎餅得泡湯，”傅云星正給金何坤打電話，他不停敲擊方向盤，數(shù)著紅燈秒數(shù)，“你們搬家怎樣了，什么時候能齊活兒。明晚出來接風宴？”

金何坤睡得迷糊，昨晚收拾至三點一刻，臥室才勉強能住人。他翻個身，耳畔縈繞著張玉通宵達旦的嘮叨，說什么這房還是他們一老朋友幫忙看的；兩家關(guān)系挺好，就是去京城后沒機會再聚。接著話題扯到小時候，什么一個大院兒的鄰居，什么金何坤與那家孩子玩得親密無間。

坤爺迫于母親威嚴，正趴著用抹布擦地。他聞言抬頭，“等會兒，我怎么記得是個小姑娘?！?/br>
“哎喲，”張玉笑瞇瞇地打趣他，“你就記得人家是姑娘。”

“記得也沒用，您兒子如今愛男人?！?/br>
金何坤爬起來，打算找盆洗抹布。

“還有，媽。下次這種事兒，能不能別打著促進親情的口號讓我做，咱們請個鐘點工不行么?！?/br>
張玉滿臉拒絕：“做家務(wù)的男人招桃花，你懂什么。”

金何坤：“......誰跟您說的？”

“傅云星啊，就你那個大師朋友?！?/br>
金何坤：......

這頭招搖撞騙的禿驢。

“我這是為你好，有事做總比沒事做好。話說你還跟爸媽住一起啊，自己在C市沒房子，以后怎么帶人浪?！?/br>
傅云星非但沒愧疚，還替他擔心上了。車流剛走一截，又停下。眼看煎餅飛了，云星大師有些無奈地按一下喇叭。

旁邊車道劃過一輛現(xiàn)代，降下車窗瞎嚷嚷，急什么急，按什么按！開跑車稀奇你擠早高峰！

傅云星佛得不行，他扯了扯袈裟，施主阿彌陀佛。

那人震驚，這年頭和尚沒一個好東西。

金何坤困得要死，“和尚，你再不說點實質(zhì)性的東西，我就關(guān)機了?！?/br>
“別啊，陪我聊會兒唄，反正你現(xiàn)在無業(yè)游民，”傅大師調(diào)侃幾句，“你那個艷遇對象不是也回國了么。你說是C市人，明晚叫出來一起嗨？”

“嗨你媽個屁，我跟他......”金何坤提起這茬就心塞，猶豫片刻，干脆掛掉電話。

“我跟他就沒戲?！?/br>
時至回國，金何坤才猛然想起陳燕西將與他同城。簡直是天賜良機。

當下對父母突然搬家的沖動之舉，也沒了異議。喜滋滋在C市、京城兩頭跑動小半月，相關(guān)事宜收整得差不多，金何坤給陳燕西發(fā)一條微信。

—老師，咱們見個面？

陳燕西第二天才回復，內(nèi)容相當狗血，氣得金何坤差點原地翻跟頭。

—不是，您誰？

“哎，你還有意思嗎。拔吊無情也不是這個玩兒法吧，啊。陳燕西，你是多不待見我金何坤，我他媽到底哪兒得罪你了。咱倆上床那會兒你可不是這態(tài)度，誰他媽在我耳邊叫著快點再快點不要停。買個充氣|娃娃你也得做做日常護理吧，啊”

金何坤撥了語音通話，劈頭蓋臉一整抱怨。吼得陳燕西愣沒反應(yīng)過來，接著又一句。

“你他媽當我是根按|摩棒？！”

陳燕西：“......”

這貨真會比喻。

“兄弟，有話好好說?！?/br>
陳老師很快進入角色，兩人相當有理有據(jù)地打了場線上辯論賽。陳燕西竟瞎扯，說什么自己沒錢沒房沒車，住地下室喝地溝油。實在是消費不起C市的娛樂場所，從他家進二環(huán)，至少得用倆小時，坐地鐵兜風嗎。

金何坤表示，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他照單全包，免費接送。只要陳燕西把自己帶上就行。

陳老師一個勁兒推脫，不不不，那多不好意思。我在外國教潛水打工，就是為了爭口氣，不吃軟飯。否則哪還輪得到你，早傍富婆包養(yǎng)我。

幾個爭執(zhí)不下，金何坤再蠢也該摸到點眉目，不論這玩意到底窮不窮，聽起來是沒什么錢。但很明顯不想與自己再過多接觸，更別說將網(wǎng)絡(luò)姻緣一線牽的狀況落到實處。

如果是一拍即合還能聊，強行尬邀真的很沒意思。

金何坤其實挺要臉，最后說算了，有緣再見。

陳燕西扔下手機從床上爬起時，有些頭重腳輕。他并不是特別排斥金何坤，但倆“過去式炮友”相見有什么意思呢。

無非是酒到微醺處，借著由頭再上一回，滾了床單然后呢。

仍然沒意思。

再者，他生病了。

一場來勢洶洶的感冒，弄得陳燕西渾渾噩噩，吃幾天藥也不見好轉(zhuǎn)。

真要面見炮友“打個尖兒”，還是等病好再說。雖然這亦是種情趣，但要真弄暈過去，對雙方都是陰影。

陳燕西回國小半月，挺消沉。午夜夢回，鉛灰穹窿，深淵大海，時而狂風驟雨，時而日頭暴烈。他會夢見那個潛員的尸體，夢見多年未見的周老。后半夜醒來，便再也睡不著。

他誰也不見，唐濃好幾次找他去實驗室談?wù)撐牡氖隆?/br>
陳燕西只拒絕：等等，再等等。

唐濃本打算聯(lián)系心理顧問師，范宇阻止道：他要真想再工作、再潛水，會主動去的。這個當口別逼他，免得矯枉過正。

翻年他們將啟程斯里蘭卡，說好拍攝“護鯨”行動視頻，不能掉鏈子。陳燕西懶得出門，胡子拉碴，頭發(fā)長了也未打理，這形象頹得令葬愛家族汗顏。

這套房是陳明夫婦的，夫妻倆還在北歐仨月游，沒空搭理霉兒子。陳燕西自家不在一環(huán)，他嫌吵。買了套城南二環(huán)的復式兩層，雖然也沒安靜到哪兒去。

半月前叫阿姨打掃完，本是要回去住，好巧撞上從他家堵人未果的狐朋狗友。聽聞陳燕西終肯歸國，圈兒內(nèi)就炸了。

陳燕西嫌煩，無聊的派對聚眾狂歡，美名其曰給他接風，還不就是找借口鬼混撒歡。頂沒意思。

迫于無奈，陳老師提箱子回父母家，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

陳明夫婦的房子在市中心，站全闊窗前能直接瞧見大慈寺。爸媽不在家，滿地都是資料與書籍。黑膠唱片堆一地，勃拉姆斯正懸在沙發(fā)邊緣。

華燈初上，C市的夜生活才將將開始。

寒風裹著旋兒，撩起一城曖昧。順帶夾了火鍋味，襯著掩蓋于玻璃樓與聲色場所下的飲食男女。

車燈如流，匯集似城市河海。

陳燕西捯飭倆小時，挑衣選鞋刮胡子，用發(fā)蠟將稍長的頭發(fā)往后隨意抓幾把，風流瀟灑。他在客廳穿衣，望著窗外出神。是有多久沒從高樓俯瞰城市，多久未曾走進“人間煙火”。大海遠去，無垠世界遠去。

城市、人潮、樓宇、車流，可能這才是真實。

他有些微落寞，卻說不上問題在哪。

今晚陳燕西得赴約，據(jù)傳是唐濃和范宇結(jié)婚兩周年紀念日，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