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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衣的書生站在貔貅面前,仿佛一尊無法跨越比肩的穩(wěn)固佛像。書生低頭一笑,聲線低沉:“我見過你許多次?!?/br>小王爺?shù)撵`魂“轟”一聲上了天,又“啪嘰”一下落地摔成傻子,徹底失去了戰(zhàn)斗力。緩了緩才爬起來搖擺:“求求你,讓我跟他說話!他竟然記得我……我我我我我……”貔貅不管這二傻子,以不變應萬變,矜持地一笑。書生似是愣了一下,也沒多余的動作,只捏著他的衣袖往窗邊一躲。貔貅怕小王爺造反鬧得他不能清凈,便隨他扯著走過去。“此處清凈,”廉昀微微彎腰配合小王爺?shù)纳砀?,雙眸既亮且柔和,“你可是早前在清寂嶺沙漠中被沙盜所劫的那個小孩?”書院寬敞,來此角落閱覽的書生并不多,他們小聲說話,當是不會擾人清凈。廉昀似乎怕打擾別人,不僅壓低聲音,靠得還極近。貔貅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衣物洗滌后經(jīng)過暴曬染上的特殊氣息。小王爺如同氣球漏了氣,幸福得逶迤成一團任人搓圓揉扁的破布。用著小王爺殼子的貔貅疑似被拍了一臉狗糧,整個人散發(fā)著冷漠的氣息,機械地點頭。他點頭應付廉昀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脖子能發(fā)出“噶幾噶幾”的聲音。廉昀盯著面前低頭的男子:“你當初說來日必有重謝,如今在建昭屢屢裝作與我偶遇的樣子,可是要確認我身份好施以謝禮?”小王爺?shù)姆奂t少年心凍結(jié):他知道我前幾次偶遇都是裝的?他可是要笑話我?他今天刻意堵我,難道是要跟我要銀子?我印象中的廉昀……是出塵脫俗不跟黃白之物掛邊的超脫之人,而不是看中黃白之物的俗人。小王爺心中樹立了好幾年的“英明神武美貌脫俗大哥哥”的美好想象出現(xiàn)了裂縫。他嗷嗚一聲:“廉昀怎么會跟我要銀子?他不是一心只讀圣賢書么,怎么會……”貔貅暗道這少年郎變心也太快了,正打算配合著小王爺?shù)脑幟匦乃茧x廉昀遠一點,對方卻猛然退后一步??±实臅鷮χ鲹u搖頭:“大可不必?!?/br>他開朗一笑,將手中的詩集遞出:“你年紀這般小,不用惦記你我之間的事,只一心讀書或者學門手藝即可。我當日救你不過舉手之勞,你實在不必放在心上。”貔貅和小王爺一齊抬頭看他,他便又莞爾一笑:“勞煩你幫忙將此書放回架子上,便算是報了恩了了你我之間的事。從此以后你我兩不相欠,你也不必再來尋我?!?/br>貔貅尷尬地接過詩集:噫吁嚱,這書生眼神可真毒辣,才見了幾次就把傻小子心思摸個通透。這是在隱晦暗示魯家傻小子不要再制造偶遇機會,他兩沒戲么?廉昀一躬身,走了。小王爺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我喜歡的男人果然不是庸俗之人”的欣喜中。他竊喜于白月光還是白月光,沒有變成惹人嫌棄的飯粘子,連帶著指揮貔貅的音調(diào)都高了兩個度:“快快快放上去,放好了我們?nèi)プ罚僬埶蒙?。?/br>聒噪的間隙看到詩集的著作人名字,他還當場開出了一地粉紅色的小花:“是我?guī)煾档脑娂谷辉诳次椅簬煾祵懙脑?。我來日向我魏師傅求兩首送給他,他可會高興?”內(nèi)閣大學士魏栓,二十余年前得中一甲進士,直接進入翰林院。二十年官場沉浮,一步步爬到了一人之下的地位。早幾年還被皇帝指名給幾位皇子和一個拖油瓶班班小王爺授課。也就是在那時,魏大學士對滇王直言不諱說小王爺悟性不佳,考不過別人家的孩子。貔貅抹把臉,殘忍戳穿他的粉色小泡泡:“他方才最后一句話你沒有聽見嗎?”——你也不必再來尋我。小王爺被當頭一記悶棍,消停了,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嘰嘰喳喳擾人清凈。失戀的男人是毫無交流的可能的,貔貅領著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王爺灰溜溜回王府。白日里小王爺裝死沒一點動靜,他就把小冊子翻得啪啪響,預備著選個倒霉蛋試試那石頭的本事。他往日里不是在到處覓食就是常伴在鯤鵬身邊,只知道神獸們住在哪里,大致的品性如何,再細的就不知道了。尤其是哪只神獸具備自殺的潛質(zhì)這種私密問題,更是無從察覺。他雷厲風行選了一只性格極為軟弱的神獸。這只神獸名為“白夜,”擁有軟白兔子的外形,低于絕大部分神獸的戰(zhàn)五渣武力值,是個弱唧唧很好欺負的類型。早在貔貅還是只小獅子的時候,他就聽聞白夜周邊的神獸經(jīng)常合起火來戲弄他。這只神獸在魯家先人留下的小冊子中也有記載,內(nèi)容和他的印象一般無二,只多了一條:此獸寧愿化歸魂石,再活一遭,當只瀟灑自在的肥兔子。“想死是嗎……”貔貅喃喃,徑自翻閱魯家名下的一眾商鋪,最后將目光瞄準了辛家的武館。辛家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家族,不僅開設武館,還兼營鏢局。雇傭的鏢師都是膽大心細的力士,很適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貔貅讓小王爺在失戀的悲痛中沉浸,自個兒馬不停蹄要哄一只神獸來當小白鼠。只能哄,來強的他可不敢,畢竟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何況這個人可不像他似的孤苦伶仃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副皮囊身后還站著一大家子人,惹惱了神獸,這家子都沒好果子吃。小王爺消沉到幾乎完全沒有存在感,他個鳩占鵲巢的倒是趁著鏢師去請白夜的功夫,著實享受了幾天小王爺獨苗苗的待遇。冒牌小王爺懶懶散散躺在魯家院子里的吊椅上,優(yōu)哉游哉吃王妃給他砸的核桃。王妃不像別的女孩子拿個精致的小榔頭慢悠悠地敲,她徒手就能捏碎一個核桃。反手一巴掌更厲害,能一巴掌拍碎兩顆。滇王魯鈺閑時也來湊熱鬧,讓王妃空出手來理家里賬目,他在一邊奴仆相端茶倒水敲核桃。無家可歸的貔貅躺在吊椅上,頭頂是一碧如洗的晴天,一時冒出奇異的念頭來:我要真是魯班班就好了,生平受到的最大的罪,也就是在書院被心上人婉拒而已。其余諸事,一切順遂。最重要的是,有家人記掛。哪怕這幾日因陌生而一直拉著臉不知道作何表情,也不過得了一句輕飄飄的抱怨:班兒大了,不愛和娘親撒嬌了。他迷迷糊糊閉上眼,夢魘中冒出來一只陰魂不散的鯤鵬老色魔。夢境中的老色魔沒有露出他昨天睡這個今天睡那個的惡劣本性,甚至稱得上是溫和端方謙謙有禮的。鯤遨游于萬里晴空之間,一手將他攬在胸前帶著他飛。手腳規(guī)矩,他寬大手掌所接觸的不過是腰部那一片皮rou而已。這樣的場景只在他未成年未長翅的時間段,那時他無法飛行尚還懵懂,鯤抱著他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