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原來，丁大姑娘近兩封信她母親都沒收到。前幾日有個婆子從外頭拿回一張官府發(fā)的公文，說是死了個咸陽花魁，求長安城睡過她的嫖客去認(rèn)認(rèn)尸首。婆子覺得那畫像像是三房的大姑娘，便悄悄拿去給三太太瞧。三太太一眼就認(rèn)出畫上是自己的女兒。偏公文上說這粉頭已死了十幾日，府上沒有半點消息，顯見是為了什么緣故瞞住了。丁三太太膽子小，且沒有別的兒女傍身，兼她知道自家丈夫最愛面子不過。此事縱然有誤會，丁三老爺必不會肯為了女兒的名聲出頭。不敢鬧騰，自己悄悄哭了兩日。

    不曾想昨兒下午從家廟來了個小姑子，親手送來大姑娘的信。信里頭大姑娘抱怨母親不給她回信。不論字跡文風(fēng)皆是三太太親生女兒無疑。想來那粉頭不過是湊巧與大姑娘長得相似罷了。

    府里打發(fā)人查問從家廟取信的小廝。起初他還死不承認(rèn)弄丟了大姑娘的信，再三責(zé)問之下才招供。原是有個暴發(fā)戶，聽說讀書人家的太太小姐字寫的好，想弄點子來給他自己的女兒做字帖，花重金買丁大姑娘的筆跡。這小廝本想著只截一封便好，誰知人家說還想買一封，給了三倍的價錢。小廝想著，橫豎三太太母女二人在府上沒什么地位，賣兩封信算什么？遂連三太太的回信也一道賣了。如今那人已被攆了出去，三太太與大姑娘今后不再派小子傳信，只讓這個小姑子來回跑腿便了。

    劉凈感慨道：“當(dāng)年我去京城培訓(xùn)的時候，先生再三強(qiáng)調(diào)不可嫌麻煩圖省事、務(wù)必跟合作的同志確認(rèn)消息。那會子我只覺得先生蝎蝎螫螫的不爽利。原來當(dāng)真有這等空子給人抓?！?/br>
    朱桐道：“世人多懶惰輕信。丁大姑娘業(yè)已出家，丁三老爺沽名釣譽(yù)，丁三太太膽小沒地位且看穿了她丈夫。一家三口難以溝通，外人便可趁機(jī)利用?！?/br>
    劉凈道：“一個深宅婦人，有什么好利用的？”

    朱桐似笑非笑瞧著他媳婦：“你不也是深宅婦人？若被人利用了還了得?！?/br>
    劉凈橫了他一眼：“我是膽小怕事的人么？我老子雄霸一方，我與公主何異?！敝焱┻B連拱手賠笑。

    正說著，電報機(jī)響了。朱太太宴請滿城女眷之時，太平鏢局也沒閑著，打發(fā)人快馬上青華山菩提庵查慧般師父去了。

    這慧般師父本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因八字過兇克父克兄才出的家。前年夏天她得了太王太后眼青，她老子哥哥十分歡喜。將入初秋，她哥哥認(rèn)得了一位得道高僧，說她哥哥必有貴戚。她哥哥將闔府的生辰八字都給人家算。那高僧算了半日，說慧般師父之佛性早已化盡兇運，三年之后將得貴婿?？上仍趶R中帶發(fā)修行，到時候自有她的造化。從那時候起慧般師父便蓄發(fā)了。二十幾日之前，慧般師父憑空失蹤，再無消息。去調(diào)查的鏢師特意帶了一張假白蘭的畫像，菩提庵中的姑子們都認(rèn)出來：正是慧般。

    事既至此，畢大官人那方所為已露出了一小半。

    前年初秋之前便已開始調(diào)查秦國王室、定下計策。先哄騙慧般師父帶發(fā)修行。依著賬冊子，浮云堂乃是前年冬天開的，其作用便是給裘行正當(dāng)入仕的墊腳石。年底時裘行正入長安、投入秦王的舅舅庾二老爺門下做清客。那高僧算出慧般師父明年夏秋之際得貴婿，可知他們原本的計劃應(yīng)比現(xiàn)在晚些。因朱桐忽然回秦，秦王又著急稅金銳減之事想勸他出仕。裘行正恐怕自己比不過朱桐，遂變更計劃、提前揭開浮云堂。

    另一頭，咸陽吉祥繡坊的黃寡婦攛掇花魁白蘭逃離百花樓、跟著丁四爺從良。他們又綁架慧般師父，或是搶走、或是逼迫她重寫秦王給祖母訂制的金剛經(jīng)，裝裱成卷軸送入丁府。而后在百花樓殺害慧般師父換上粉頭的衣裳，安排莽夫夏奎夜運尸首、受冤入獄再出逃。同時阻斷丁三太太與女兒的書信往來。夏奎血洗浮云堂后，官府少不得要張貼慧般師父的畫像。一個深山修行的姑子，長安城哪兒有人認(rèn)得？他們在丁府收買的關(guān)婆子便給丁三太太送去一張假的官府公文，畫上大姑娘的像，讓三太太誤以為假白蘭是自己的女兒。

    假如奉命查此案的是庾二老爺，裘行正便能看出死的是個姑子而非粉頭。真白蘭在丁府做姨奶奶呢。但凡丁四奶奶不逼她太過，她便能安生住著。裘行正吹風(fēng)哄庾二老爺大模大樣上丁府查花魁娘子去。丁三太太潑天的冤枉無處可訴，關(guān)婆子在旁攛掇些話，推她趁機(jī)跟當(dāng)朝國舅告御狀。

    庾二老爺本是個糊涂的，丁三太太膽小且不擅言辭。關(guān)婆子與裘行正兩個唱一出對臺戲，關(guān)婆子趁機(jī)捧出慧般師父所寫的金剛經(jīng)。兩頭錯個位，待事兒掐頭去尾不清不楚傳到秦.王府，秦王一看卷軸上的字竟是慧般師父所書，又核對假白蘭的畫像，少不得誤以為慧般就是丁大姑娘了。

    聽罷朱桐推測，劉凈托著腮幫子說了一句話：“與高家何干？”

    “不知道。待查?！?/br>
    正文 第903章

    話說朱桐與他媳婦商議了半日, 大略猜出對手的計策。遂換衣裳悄悄出了朱府后門，往高家而去。

    賈太君業(yè)已過世，她的心腹、女將小梅將軍守著她的院子。聽聞朱桐來訪, 小梅略吃了一驚。只見朱桐進(jìn)門后徑直作了個揖：“梅將軍。晚生有要緊事與將軍商議，請將軍屏退左右?！贝搜噪m突兀，小梅思忖片刻便答應(yīng)了。眼看屋中沒了旁人, 朱桐伸手入懷取了塊玉牌出來遞上前去。小梅接過一瞧，撲哧笑了。

    前年她生日，劉豐趁夜偷偷溜來道賀, 順帶說自己就要被調(diào)離秦國。他道：“繼任的只怕得兩年之后才能到，小侄想替他求件信物?！毙∶繁憬o了他一塊賈太君所賜的玉牌。此物剛剛從朱桐手里拿出來。

    小梅搖搖頭, 輕聲道：“我倒真沒想到是你。合著你二人在魯國那一出不過是換崗么?！?/br>
    “是?！敝焱┑?，“劉豐來秦國之前詹鯤先生便定下了此事。魯國易主后晚生不便留任。再說, 晚生是秦國人，在秦國行事比劉豐便宜些。”

    小梅點頭：“你今兒忽然過來, 想是浮云堂那案子出了什么變故？”

    朱桐道：“有些棘手。也不知大佳臘保險柜廠的人什么時候能到, 我叔父將全城的鎖匠都弄來了，硬是打不開密碼鎖?！毙∶凡挥X微笑。朱桐接著說, “浮云堂明面上的東家畢大老爺蹤跡不見；另一條線索，因為我們的人cao作失誤, 也斷了。不過我們分析現(xiàn)有情況，對方的目標(biāo)是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