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張子翔回到老爸身邊。他握著手機，想到梁師兄正在來的路上，稍稍鎮(zhèn)定了些。他爸看他一眼，緊緊皺著眉，聲音有點虛：“剛才打什么電話呢？叫救護車？不至于?！?/br>
“沒有救護車可叫，人家都出去了?！睆堊酉璺_手機看通話記錄，心里稍定，又覺得從掛電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墒顷P(guān)上撥號記錄的界面，卻發(fā)現(xiàn)才只過了三分鐘不到。

“然后我叫了我一個學(xué)長幫忙，他開車過來?！?/br>
“你這學(xué)長真挺不錯。大半夜還肯來幫你，人家沒說什么？”

“沒有，他就問了個地址，什么也沒說就過來了?！?/br>
“半夜把人家這么叫醒不合適，等事過去了，請他吃頓飯?！?/br>
“嗯，肯定的?！睆堊酉枵f。他本來在路邊心神不寧地來回走動，說起梁師兄，又站下了。

“他好像沒睡。一邊說著話，我就聽見他出來了?！彼胫鴦偛诺募毠?jié)，說。

他說著梁師兄，說著學(xué)校里的事情。他爸在一邊很鎮(zhèn)定地應(yīng)他，好像不舒服的不是他，而是別的什么人。

過了幾分鐘，一輛車飛馳過來。因為是夜里，并未按喇叭，剛轉(zhuǎn)進街角，就沖他們晃了幾下遠光燈。

張子翔老爸從樹上直起身，被張子翔攙著向前走了幾步，走下馬路牙子?！奥坊?？”他有點驚訝地說。

張子翔對汽車有一種深惡痛絕的感覺，從來不會關(guān)注。但是男孩大都喜歡車，平常聊天時聽得多了，大品牌的名字還是知道的。之前見過這輛車，在他眼里只是一輛看著挺四方的吉普，沒想到是路虎。因為據(jù)說這個牌子的車軍用比較多，他一直以為路虎都長得跟悍馬一樣大。

路虎急剎在他們面前，梁師兄從車上下來。見張子翔已經(jīng)拉開了路虎的后車門，他便又上去了。張子翔給老爸關(guān)上車門，自己坐上副駕駛。

“安全帶?！绷簬熜制乘谎?，掛擋說。

張子翔去摸安全帶，系上了，兩只手扣在一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不知什么時候嚇得涼了。血一直在往頭上沖，渾身發(fā)麻。他緩了口氣，才想起來介紹：“爸，這就是我學(xué)校梁學(xué)長。”

“您叫我小梁就行。”梁師兄開著車，路燈的光從他臉上一波波掠過。

“多謝，真是麻煩你了?！睆堊酉枥习终f。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懶得寫了，自娛自樂也得有個限度。就這樣吧~

☆、第十四章

因為張子翔老爸身體不舒服，兩人只做了最簡單的寒暄。到醫(yī)院掛了個急診，查完血接著體檢，化驗單拿出來，白血球偏高，確診為急性闌尾炎。

急性闌尾炎病人如果吃過飯，四小時之內(nèi)是不給手術(shù)的。幸好張子翔老爸晚飯吃得早，到確診時已經(jīng)過了四小時，可以開始手術(shù)。張子翔從來沒在晚上來過醫(yī)院，沒想到人也不少，手術(shù)安排到了半小時之后。

有這半小時時間，正好繳費辦住院。有個人在老爸身邊看著，張子翔比較放心，雖然也想到了老爸和梁師兄單獨待在一起可能會尷尬，但又不能讓梁師兄去替他掏錢，只好把兩人放在一起，自己單獨去辦。走到一樓大廳辦完手續(xù)拿了各種單子，上樓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被推進大門。大概是打架被砍了，躺在急救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身上全是血。

張子翔咬著牙，死死捏著單子拼命往樓上跑。三樓并不高，他跑得氣喘吁吁。遠遠看見老爸坐在椅子上，梁師兄站在不遠的地方抬頭看著墻上的知識普及板。如果忽略掉老爸有點白的臉色，兩人的樣子都很平常。

他愣了愣，又飛奔下樓買了兩瓶礦泉水，跑上來塞給梁師兄一瓶。反復(fù)折騰下來，簽完字，張子翔看著老爸進了手術(shù)室。

醫(yī)生告訴他，切除闌尾對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來說是個很小的手術(shù)，麻醉用的時間甚至比手術(shù)時間要長，病人用不了一個小時就能推出來。這種小手術(shù)幾乎不會出問題，簽字就是走個過場，是必要的流程。張子翔聽著的時候只管點頭，可真看見手術(shù)室的燈亮了，剛才簽上自己名字那張單子又開始反復(fù)在眼前晃悠。

他開始在手術(shù)室門前的走廊里踱步，走到中央大廳，又走回來，像是一只不安的野獸。醫(yī)院里的燈是慘白色的，雖然深色地磚中和掉了一些那種徹骨的冷，但張子翔個子高，白色燈光正好被他接下大部分，越來越覺得心慌。

“梁哥，我……我去樓道那頭抽根煙?！睆堊酉枵f。他不想讓梁師兄知道他抽煙，但此時心緒紛亂，不抽根煙沒辦法緩下來。他說話時擰著眉，一只手塞在運動褲的褲袋里，在里面反復(fù)玩著打火機。

梁師兄看看他，點了下頭。

張子翔就走到樓道一端的窗戶邊，推開窗戶抽煙。醫(yī)院這棟樓是拐彎的，一個L形，后面并排的是住院部。他站的這個角落正對著外面馬路，馬路對面那些一層的小門臉晚上也不關(guān)牌子上的燈，有彩燈框出一個長方形的，有用燈拉成字的。還有些干脆就是牌子后面有燈，整個亮著，一亮就是一晚上。

張子翔很快抽完一根煙，有點暴躁地把煙蒂按滅，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還是靜不下心，卻不想在這抽煙了。正對著窗戶那里有一家門臉，彩燈扯的字，一閃一閃。因為前面的路燈正好壞了，彩燈背后藍紫色的牌子顯得特別亮。他不想看，又忍不住總?cè)タ?，越看越覺得心里不舒服。

他就又擰著眉毛回到梁師兄身邊，男人一直留在走廊里，沒說走。見張子翔不到五分鐘就帶著比抽煙前還愁眉深鎖的臉回來，問：“不是去抽煙嗎?！?/br>
“抽完了。我不想跟那兒站著?！睆堊酉杩裨?，還是忍不住皺眉說了，“你說現(xiàn)在人怎么都那么缺德，都在醫(yī)院樓底下開壽衣店，這不是咒人嗎？有沒有點常識，不知道不吉利？”

梁師兄沉默幾秒，說：“可能有些重病患的家屬需要吧。比較方便?！?/br>
他的聲音很安靜。張子翔聽到這樣的聲音，稍稍平靜下來一些。他望一眼手術(shù)室還亮著的燈，頹然坐到椅子上。

“對，是方便?！彼ｎD了一會說，“我媽車禍死的那時候，誰都沒有心思遠走。這種東西就開在醫(yī)院樓下，其實是挺好的。”

梁師兄在他旁邊坐下，似乎想要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剛才我下去辦住院手續(xù)的時候，看見有人被推進來了，全是血，急救床都紅了。”張子翔做了個深呼吸，把打火機打著又熄滅。

“我媽那時候也是，好多血。我當(dāng)時就在車里，跟著一起上醫(yī)院，剛才碰到那人，看著真是……”

他語調(diào)有點顫，不說了。手心冰涼，全是汗，打火機握在手里滑，他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