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8
感病毒是我們老師在課堂上講課。我們平常接觸的病毒多了,大家對這個H1N1都沒當回事,后來學校領導說已經(jīng)蔓延到我們這座城市了,大家上課才上了心。上心的意思就是偶爾睡醒了聽一會課。九月末,每個寢室發(fā)了體溫計,要求寢室長每天給寢室成員量體溫上報,發(fā)現(xiàn)發(fā)燒有流感癥狀的,立即隔離。小朱搬走了,司圖抄襲打架事件之后不住寢室,搬回了父母在本市的房子,5438寢就剩下我和老四兩個人。上大二了,沒有大一時檢查那么嚴,老四便經(jīng)常白天逃課,晚上來個夜不歸宿。整個寢室,變成了我的單人間。我常常一個人從教室回來,一個人爬上床,睜著眼睛到天明。我再也不想學習了,反正我怎么學都已經(jīng)被取消了評優(yōu)評干資格,已經(jīng)沒有學位證了,我就破罐子破摔吧。周六周日沒課,躺在床上躺一天,不動,不吃不喝,什么也不做也不想,就那么躺著。流感一來,學校查寢嚴了,小朱、司圖、老四,這些平常見不到的人,都回了寢室。我們四個人又聚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以前的歡聲笑語。我跟小朱還像以前那么要好,但是老四和司圖在,我和小朱就有顧忌就聊不起來。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不能當做沒發(fā)生。就像白紙上寫了鉛筆字,用橡皮擦掉了也還是有印記。每天晚上六點,是我記錄體溫的時間。我走到老四的床下,像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仰起臉,偏著頭,看他??此遣皇鞘萘耍此执值拿济图氶L的眼睛,看他的側(cè)顏,看一年多的時光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老四把體溫計從床上遞給我,我接過來,故意碰了老四的指尖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感到一種短暫的卑微的幸福。平靜如水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變故來得毫無預兆。忘記了是哪一天,我感冒了,嗓子發(fā)炎,肌rou酸痛,渾身疼,量完自己體溫,看見溫度計上顯示著:39度。遠超過隔離的標準。老師說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易感人群是免疫力低下的人,我想起住單人間時自己不按時吃飯不按時睡覺,那種墮落的生活,似乎免疫力下降是必然的。又想起新聞報道說中國流感患者死亡人數(shù)已超過五百,還在激增中。如果我被感染了H1N1流感病毒忽然之間,我想我也許可以解脫了。作者有話要說:第29章第二十八章發(fā)燒之后,上報學校,被隔離。我一邊咳嗽,一邊提著簡單的洗漱用品離開5438寢室,去往隔離的八舍。小朱和老四說要幫我搬行李,我提了提手上的塑料袋說:你們倆人咋分我這一袋行李???送什么送,整得這么大扯,好像我不回來了似的。他倆表情凝重,一點沒被逗笑,小朱喊:別他媽廢話,你一定能回來。我盡力止住咳嗽,說:我就是普通感冒,你倆不用擔心,再說就算真是H1N1,也沒說一定死吧?他倆還是拉著臉。我說:其實我比較擔心的是,H1N1的潛伏期長達一個星期,如果我是我怕我會不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傳染給別人小朱喊:不會!你根本就不是好不?我拍他肩膀,安撫他:不是不是,我也認為不是。提著袋子轉(zhuǎn)過身。走了幾步,聽后面喊:阿堯!回頭,看見老四通紅的眼。我想這個時候我應該給他留一個美好回憶,比如笑一笑什么的。扯了扯嘴角。很抱歉我失敗了。老四似乎想說什么,動了動嘴唇,沒說出來。我說:等我回來,大笨。老四用力點頭。我沖老四和小朱揮了揮手,走了。所謂的隔離就是把發(fā)燒疑似癥狀的學生集中到八舍,統(tǒng)一看管,不許外出。時間為一周。我果然是普通感冒,隔離的第二個晚上,燒就退了。不再打噴嚏流鼻涕,就是有點胸腔疼,想來可能是慢性咽炎犯了導致胸腔疼。宿舍管理員不讓出去,還有五天,漫漫長夜,A/片都沒得看,這個難熬啊。晚上睡不著,聽MP3。正好是十五,月亮圓得跟圓規(guī)畫出來的一樣。整個寢室只有我這個病號,屋子里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不敢給我媽打電話,怕她擔心,想找人聊天又不知聊什么,無聊得趴窗臺看外面的月亮。我也不是什么哲人詩人文化人,看月亮,看半天也看不出啥來,想裝一把文藝小青年都裝不明白。MP3里面情歌王子深情地唱:每當我聽見憂郁的樂章,勾起回憶的傷我聽見的唯一的樂章就是MP3里這首歌。每當我看見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臉龐沒錯,我控住不住地想起了老四。王維熙。這輩子沒有人像他對我那么好過。我想我以后,再也遇不到他那樣的人。明知不該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我想起他初中時帶著一幫不學好的小混混拿根木棒來天臺找我打架,被我踩在地上梗著脖子不求饒的樣子。我想起我去他學校找他賠眼鏡,他一邊給我擦藥酒一邊吹氣,小心翼翼,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寶似的。我想起他在我手爆皮的時候給我上藥貼邦迪,湊過來想吻我,被我一巴掌拍在臉上,大喊好大一只蚊子??!,他那副郁卒的表情。我想起他和小朱兩個人把我抬起來,喊:一二三,撤!,卻又牢牢接住我。我想起他對我說找不到工作去找他,他養(yǎng)我,一輩子。我想起好多好多事。原來我們之間有這么多可以讓我記住的事啊?是誰讓我心酸,誰讓我牽掛,是你啊維熙,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一種感情就已經(jīng)種在我心里,長成參天大樹了???如果當時吻你,當時抱你,也許結(jié)局難講,我那么多遺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嗎?維熙,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去你家找你,可是你搬家了。你不知道我問了很多同學你的住址,我為了你恨不得轉(zhuǎn)學跟到北京,可是我家沒錢,我們的差距太大。你不知道我后來曾想過,我二十多歲沒談過一場戀愛是不是因為潛意識一直在等待一個原本以為不可能重逢的人。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還有,你不知道我李堯是一個多么傳統(tǒng)多么孝順的人。我常常想,我若是活在古代,我肯定是為君主為父母而死的那種國士義士什么的。我做每一件事都希望讓大家高興,唯獨忽略了我自己高不高興。有一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準備把這個秘密埋到死。天上的月亮真圓。我望著月亮,悄聲說:王維熙,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用盡我后半生全部的心力,拼了命一樣地喊:我愛你MP3里正好唱到:我愛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堅固的信仰,我愛你,是多么溫暖,多么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傷,不管愛多慌,不管別人怎么想我淚流滿面。小朱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我接了。泣不成聲。我哽咽著說:你讓我哭會行嗎?他什么也沒問,直接說:行,你哭吧。然后我握著手機,嚎啕大哭。哭得站都站不住,只好蹲下來,死死捏著手機開始哭。我活了這么大,我從小沒有爸,我被人打被人罵被人吐口水被人叫做雜種我沒掉過一滴眼淚,我家里窮成那個樣到現(xiàn)在還住平房我沒哭過一次,我小時候被一幫小孩子追著罵我是野雞的兒子,我在mama喝醉的時候照顧她,在姥姥犯病的時候伺候她,我沒對任何人抱怨過任何事。生活中的所有苦難在我看來都他媽不算個事。但這一刻,我覺得我真的撐不住了。我想哭。mama說男孩子沒有哭泣的權(quán)力,mama說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要堅強。可是我還是想哭。對不起,媽,你讓我哭這一次吧,就算悼念我這一生中還沒開始便已結(jié)束的唯一一次戀愛。電話那邊小朱說:老二啊,你哭啥呀,到底咋了,你今兒上午還說你是普通感冒不是H1N1,你可別嚇唬我???我勉強說:沒事,我就是被隔離,一個人住,好像一個人獨自活在世上一樣,忽然挺想你們的。你想老四啦?我第一次承認:是。小朱嘆氣:你這又何苦呢?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老四?我哭得更厲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胸腔疼得要命,喘不過氣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阿堯竟然是老四。也對,小朱和老四現(xiàn)在都在寢室,那么我剛才跟小朱說的話老四也聽到了?只是兩個字,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我就完全崩潰了。我聽到老四也在吸鼻子。阿堯。他又叫了一遍。會好的,真的,一切都會好的。就像你的感冒會好,你mama,你外婆,你的壓力和責任,一切的一切都會好的,你一直信我,你今天也信我這一次,我說會好的。你叫我怎么信,我一定要給我媽掙錢給我媽娶個兒媳婦的,讓她開開心心度過晚年,我連抄襲那個事都不敢告訴她,你想我其他的事我怎么可能老四的聲音低下去,說到底,你mama在你心里是第一位,比所有人都重要是嗎?我再怎么努力也沒有用?我欠我媽太多了,我常常覺得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報恩,我上輩子一定欠了她的這輩子才要做她兒子,所以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必須還她恩情。那你欠我的呢?老四說,你欠我王維熙的情呢?我流著眼淚說: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