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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為何,莫非還在等自己徹底認(rèn)命?韓瑯百思不得其解,自從他回來以后,韓老爺就沒再他面前出現(xiàn)過。他整日在仆役的監(jiān)視下無所事事,心里雖然著急,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看著七八天過去了,他不知道賀一九在哪里,更不敢冒險尋找。這天夜里他再度失眠,一個人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真想到外面去透透氣,但一想到那些丫鬟仆役過于殷勤的模樣,他就瞬間沉下臉色不愿回憶。夜已經(jīng)很深了,月光清涼刺骨,斜斜地照進(jìn)來。他看到墻角有個包袱,是他一直隨身攜帶的行囊,之前被韓家人拿去翻來覆去的檢查過,最后還是還給了他。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榻,他披上外袍,一個人倚在窗邊出神。外頭時不時晃過一道耀眼的燈光,是看管他的仆役還在院里巡邏。想他一身武功,卻憋屈至此,只能躲在屋內(nèi)扼腕嘆息?!傍P不言”早就被拿走了,現(xiàn)在的他,除了被動地拖著時間,真的一點(diǎn)像樣的辦法都想不出。他微微嘆了口氣,用腳將那包袱撥過來,提到膝蓋上翻檢。里頭沒剩下多少東西,有他出門前帶的朱砂黃符,一個簡單的銀盤,還有一個木盒。盒子里是賀一九送他的安神香囊,還有那顆夜明珠。想來也是可悲,賀一九給他做香囊的那個晚上,他正好做了噩夢,本來沒當(dāng)真,沒想到那竟是一個預(yù)知不祥的夢。天一亮,賀一九就被帶走了。當(dāng)時為什么沒想到這層?韓瑯懊悔地抵住額頭,感覺鼻腔里全是酸楚的苦味。哪怕是后來那次,他們還在大牢里見了一面,那會兒要是知道后面會變成這樣,早該帶著他一起逃了。反正如今也丟了官職,成了囚犯,即便劫獄的后果也不會比現(xiàn)在還遭。可如今……唉。他把香囊放在鼻前,像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爬上岸一般,緩慢而且貪婪地吸了一口氣。夜明珠他也取了出來,扯了塊布巾裹著,生怕那光亮引到了外面守衛(wèi)。如今倒像個深閨怨婦了。他自嘲的想,索性取來桌上水壺,倒了點(diǎn)清水在銀盤中,然后用朱砂在黃紙上寫寫畫畫,施了個圓光術(shù)。中元那幾天,表叔來看他,就曾叮囑過小心韓老爺。他還說了什么?對了,他還說,不要在韓老爺面前用任何法術(shù)。想到這里,韓瑯有些困惑。前半句他能明白,后半句卻百思不得其解。罷了,不用就不用,現(xiàn)在他躲在屋里,韓老爺肯定也不會知道。銀盤漸漸發(fā)光,仿佛一盞不滅的月燈,驅(qū)散了屋里的黑暗。韓瑯匆匆瞥了一眼窗外,趕緊捧著盤子回到榻上,掀起被褥蒙住上半身,把自己藏在了狹窄的空間之中。接著夜明珠的光輝,他看到盤中水波蕩漾,越發(fā)清澈,映出他自己的臉。見狀,他閉起雙目,開始呢喃賀一九的名字。水波越來越亂,水面也開始變得渾濁。韓瑯以為是自己靈力不夠,忙蹙緊眉頭,暗暗施力。小半響后,水中終于有一絲朦朧的畫面,是一座龐大宅院的倒影。韓瑯翻來覆去地看,愈發(fā)肯定這就是自己所在的韓家本宅,可他想具體找一找位置,圓光術(shù)卻怎么都沒有反應(yīng)了。看來,他還是沒學(xué)會方法,只有一點(diǎn)半吊子的功夫,但眼前所見已足以令他安心。書上說,圓光術(shù)是找不到已死之人的,所以賀一九果然還在這里,雖然不知道被藏在何處,但至少是安全的。窗戶沒關(guān)嚴(yán),冷風(fēng)蕩進(jìn)來,刮倒了他隨手放在凳子上的包袱。突兀的動靜馬上驚動了外頭的守衛(wèi),眼看著數(shù)道燈光飛快地接近,韓瑯急忙潑了銀盤中的水,將盤子和夜明珠往懷中一裹,閉眼裝睡。守衛(wèi)馬上就到了,直接推開門叫了聲“少爺”。韓瑯裝作剛剛被吵醒,啞著嗓子呢喃道:“怎么了,大半夜的?”守衛(wèi)提著燈照了照屋內(nèi),看韓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躺在床上,屋里掉了個包袱,別的沒什么異常。他們將包袱撿起檢查一番,又重新放回墻角:“小的唐突了,請少爺贖罪?!?/br>“沒事就別吵人清夢?!?/br>守衛(wèi)立刻躬身賠罪,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韓瑯緊緊抱著這幾樣?xùn)|西,臉上雖然依舊陰沉,可懷中卻隱隱有一絲溫暖。“少爺,少爺,在么?”大清早的,韓瑯剛從飯廳被人“押”回屋里,外頭就有人敲門。他答了一聲“進(jìn)來”,旺兒就笑著推門而入,躬身一揖道:“少爺,有人請?!?/br>“誰?”“戴老爺,說要帶少爺去學(xué)規(guī)矩?!?/br>家里但凡年長一點(diǎn)的都被徹稱作老爺,韓瑯都分不清誰是誰,他一聽“規(guī)矩”兩字就頭疼,沒好氣道:“不是不準(zhǔn)我出門么?!?/br>“這回是韓老爺允許的,”旺兒恭敬道,“少爺請隨我來,耽擱太久就不好了。”韓瑯撇了撇嘴,起身跟上。旺兒一直把他帶到府中偏院才退下,讓他一個人入內(nèi)。韓瑯看這地方還算隱蔽,但外面仍然站著幾個守衛(wèi),視線緊緊追隨自己。沒辦法,他翻了個白眼,還是抬腿跨過門檻,獨(dú)自走了進(jìn)去。他不知道這個戴老爺是誰,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某個外姓親戚,但愿會好說話一點(diǎn)。屋內(nèi)布置得很寬敞,也很簡陋,正中央有個龕堂,旁邊焚著幾柱線香,地上整整齊齊地擺了兩排蒲團(tuán),就再沒了其他物事。窗戶敞亮,太陽被云霧遮擋,天邊只剩下一抹蒙蒙的駝色,淡光之中,浮塵猶如飄絮一般四處飛蕩。韓瑯掩住口鼻,險些打了個噴嚏。“這地方是有些日子沒人來了,”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不住,只有這里才隱蔽一些?!?/br>韓瑯循聲望去,表叔正站在門口,笑得十分和藹。韓瑯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祖母姓戴,那么表叔自然就是戴老爺了。表叔帶著歉意的話說完,邁步進(jìn)屋,對著那龕堂雙手合十低低念了一句佛號,然后才轉(zhuǎn)朝韓瑯道:“來了好幾天了吧,委屈你了?!?/br>“沒什么的,我早就料到遲早會有這么一出?!表n瑯摸了摸鼻頭,自己在這監(jiān)牢一般的地方待了這么多天,終于見到一個熟悉一些的人,他的聲音已是難掩喜悅,“表叔,許久不見?!?/br>“如果你是自愿回家探親,那我肯定是高興的,也會叫上親戚朋友給你接風(fēng)洗塵,”表叔苦笑道,“沒想到如今……唉,還是變成這種局面?!?/br>韓瑯聽著也心酸,與他寒暄幾句,立刻打聽賀一九的去向。表叔搖頭表示不知,而且嘆道:“你祖父這回早有準(zhǔn)備,你那位朋友,恐怕已隨時被他帶在身邊看管?!?/br>“真的沒有希望救人?”表叔依舊搖頭:“別小瞧你祖父,荒山流第十四代傳人,他懂的術(shù)法比我們?nèi)考悠饋磉€多幾倍。你會武功,這個我知道,但